卡爾斜他一眼:“也沒見你少抽幾根。”
“是要比鮑曼少尉多六根。”弗雷德回。
“尤迪特少尉的記性倒是比槍法好。”卡爾不客氣地怼回去。
弗雷德又呼出一口煙,歪了下頭笑道:“鮑曼少尉有空可以和我比試比試。”
邊說着,吸完了最後一口煙,煙頭扔到雪地裡碾滅,弗雷德轉頭問:“我要去一趟醫療帳,鮑曼少尉一起嗎?”
卡爾冷哼一聲,心想這個煙鬼這下倒是正經嚴肅,像個恪守軍紀的帝國少尉。他心裡默默心疼自己被弗雷德“劫掠”的六支香煙,看着他就覺得有些手癢,但面對去不去醫療帳這個問題,還是呼出口氣說了聲“去”。
二排有個叫弗蘭克的士兵受了重傷,在醫療帳躺了好幾天,這段時間戰鬥密集,卡爾一直沒找到時間去看他。
路上,弗雷德問卡爾:“你是去看那個叫弗蘭克的小子?”
卡爾嗯了一聲,沒多說話。
“我記得他叫弗蘭克·穆勒·阿登?”弗雷德又問。
卡爾忽然沉默下來,弗雷德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也沒說話,兩人此刻面色竟都有些凝重。過了半天,弗雷德才聽見卡爾的聲音,他語氣裡帶着希冀,但更多的,是沉重。
“巴巴羅薩計劃開始時,我們都以為這場戰争會很快結束,大家會在柏林過聖誕節,達維德會炫耀他在紅場吃過早餐。”
弗雷德突然問了一句:“莫斯科的冬天很冷,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帶冬衣?”
“但願他們能在聖誕節前回到柏林。”卡爾說。他的目光落到遠處綿延的雪原,再開口時,聲音裡更多了興奮。
“那時候,達維德的孩子就該出生了!”他充滿懷念的,談及他們期許裡的未來。
弗雷德也興奮起來,趁機打趣卡爾:“達維德比你還小,孩子都快出生了,你怎麼連個喜歡的姑娘都找不到?”
卡爾嘴裡抽了抽:弗雷德真是正經不過三秒,他甚至都懶得看他,隻是說:“這話,你先去跟穆勒上尉說。”
他們兩人與哈特曼·穆勒都是勃蘭登堡旗隊調來的,關系自然親近一些,哈特曼是三人中年紀最大,也是最有軍事才能的一個,他是個典型的德國軍人,弗雷德在他面前是最不敢開玩笑的。
往常一提哈特曼,弗雷德就蔫了。這次卻不同,他一聽到哈特曼的名字就露出怪異的神色,見卡爾不明所以,更是憋笑憋得辛苦。
此時兩人已走到一頂醫療帳前,卡爾邊掀開帳簾,邊皺了皺眉回頭:“你今天比以往每一天都不對勁。”
像個精神病人...卡爾在心裡默默補上後一句。
“你先等等——”弗雷德一步跨到卡爾身前,擋着門不讓他進,表情神神秘秘:“你知道哈特曼也在這頂醫療帳嗎?”
“哈特曼?”卡爾疑惑道。他是知道哈特曼前段時間受傷了,還以為隻是輕傷,當時戰事緊急也沒太過關注,原來這麼嚴重嗎?
卡爾有些責怪地看了弗雷德一眼:“哈特曼受了重傷你怎麼不早說?!”說着,就要越過他進醫療帳去看看。
“你聽我把話說完!”弗雷德趕忙攔住他,伸手掀開帳簾一角,指着靠左邊其中一張病床上的人說:“哈特曼現在睡得好吃得好,比咱們可舒坦多了。”
卡爾将信将疑,順着弗雷德指的方向看過去,見病床上的人确是哈特曼無疑,且身上也沒什麼傷才放下心:他們早就一起的人不多,那幾個從參軍相識至今的人,他總是希望他們能一起活着看到戰争勝利。
見他神色放松下來,弗雷德又說:“你再仔細看看他旁邊。”
卡爾看過去:最開始的視線範圍之外,病床旁坐了個瘦小的護士,隻看得到她坐得筆直的背,和護士帽邊緣露出來的幾縷微黃幹枯的頭發。
弗雷德看好戲一般在旁邊解釋:“哈特曼來了半天就吵着要走,醫生逼急了,就叫個芬蘭的小姑娘來看着他,哈特曼又是講道理又是威脅,能想到的辦法都用遍了,這小姑娘就是一根筋,怎麼都不讓他走。”
“你說哈特曼,該不會是喜歡上這小姑娘了吧?”
他饒有興味:“不然你說他那麼一個說一不二的人,要是真想走,誰能攔住他?”
“要麼就是他自己,根本就沒真心想走!”
弗雷德笃定地說。三言兩語,就下了結論。
“不過——”他話音一轉,不無遺憾地感慨:“她是個東方姑娘,和哈特曼,是不會有結果的。”
卡爾呼吸一滞,莫名的,心就停跳了一拍——
他想起另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