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
緊随着槍響的,是猛烈的砸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接連不斷,混着激昂的高聲叫罵,一瞬間打破夜的寂靜。
劉瑩瑩對這些聲音很敏感,幾乎是聽見槍聲的當時就從床上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抱着被子瑟瑟發抖,警惕地看着四周。
東夢瑤此時也揉着眼睛坐起來,她也是被槍聲吵醒的,隻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做夢,扭頭看到劉瑩瑩抱着被子怕到發抖,一頭的霧水,邊伸手戳她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說着,就要躺下去繼續睡。
“别睡——”
幹澀沙啞的不像個少女的聲音,劉瑩瑩一把抓住東夢瑤的胳膊,尾音都在發顫。
沒被叫罵聲、碎玻璃聲弄清醒,倒被劉瑩瑩兩個字整清醒了,東夢瑤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會說話?你怎麼敢......”
怎麼敢騙德軍?
久不言語連發聲也變得困難,劉瑩瑩張了張嘴,急切地“啊啊”了兩聲,着急得冷汗直冒,說不出話就隻能拉着東夢瑤的手一個勁地指窗外,又指自己的耳朵。
“你是讓我......”
東夢瑤順着看過去,還在想劉瑩瑩想讓自己聽什麼,話才說到一半臉就白了。
她也聽見了!
幾乎是同時,卧室門嘭一聲被踹開,黃景瑜徑直走到床前,先是扔給劉瑩瑩一把槍,然後一把拽過東夢瑤:“走!”
他應該也是剛從睡夢中驚醒,頭發亂糟糟的,睡衣外套了件西裝外套就出來了。
劉瑩瑩愣愣地看着槍,求救般看向東夢瑤。
東夢瑤腦子還在發懵,她被黃景瑜半拖半抱着下了床,茫然回頭看見劉瑩瑩無助的眼神,才猛打了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急忙拉住往外走的黃景瑜。
她的聲音在這個混亂的夜裡有些破碎,眼裡全是震驚,像是她今天才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名為未婚夫的男人。
“瑩瑩怎麼辦?你要丢下她嗎?她一個人要怎麼辦?她可是劉梧的妹妹啊——你答應過劉梧要照顧她帶她去美國的你忘了嗎?”
一連串的質問并未讓黃景瑜出現任何動搖,哪怕是一瞬的掙紮都沒有,他此刻眼中沒有一絲溫度,聲音平靜。
目光緊鎖滿眼震驚的姑娘:“我也隻是個凡人,生死時刻,隻能保你一個。”
說完,上前一步把東夢瑤擋在身後,對上劉瑩瑩一瞬間暗下去的眼睛:“從送你來的軍官到現在的東夢瑤,你一直都在依賴别人的保護,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隻要對你好,你并不在乎是誰。沒出事,我可以裝不知道,任你依賴她,帶你去美國。但現在——”
“不一樣了!”他刻意讀了重音,手指向被子上的槍:“要想活,就拿上這把槍,跟着我們。遇到暴徒,能幫你我一定幫,但幫不了的時候,就要靠你自己。我給你武器了,怎麼用是你的事,開槍打也行,拿槍砸也行,沒辦法了就拿牙咬拿手抓拿腳踢,你想活下來,總有辦法的。”
說完,轉身拉着東夢瑤就走,東夢瑤被拽得踉跄,回頭看了一眼劉瑩瑩,正看到她拿槍護在胸前站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踉踉跄跄地跟上來。
她眼眶一熱,眼淚就下來了。
手裡的槍似在發燙,胸口的心髒像要跳出來,劉瑩瑩身體微微顫着,隻是這一次不再是害怕,而是從她拿起槍自己争取生機的那一刻起,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她向來是個随遇而安沒什麼大志向的姑娘,從未有過執着的人事,突遭變故穿越到二戰,雖然很害怕死,但一直也是一種消極應對的狀态,把生的希望全交給運氣和他人的保護,過分依賴對自己好的人,從一開始的約翰妮,到現在的東夢瑤,甚至是讓她感到害怕的卡爾,她都在下意識的依賴他們。
這是第一次,血液燒得滾燙,她如此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握緊手中的槍,劉瑩瑩緊跟在黃景瑜身後出去,走廊裡已經亮起燈,林靜張梁二人正站在樓梯口朝他們看過來,身上的衣服也是睡衣外倉促套了外套,林靜的視線落到黃景瑜手上,借着燈光,劉瑩瑩這才看清他手上也拿着一把槍。
黃景瑜隻看了他們一眼,說:“我房間床下還有槍。”
兩人點點頭,沒多問,折向黃景瑜房間。
樓下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猛烈,叫罵聲不絕于耳,時不時還有槍聲......
劉瑩瑩往下看了一眼,黃公館的窗戶很高,不借助工具翻不進來,但現在窗玻璃也被人從外頭或是扔石頭或是開槍砸了大半,大門也不堪重負,随時可能被突破。
東夢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拉着黃景瑜的胳膊問:“這裡已經被包圍了,我們怎麼出去?”
“還有——”
她突然想起來:“林靜和張梁出來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呢?
黃景瑜眸光沉沉,松開東夢瑤的手,又看了眼身後的劉瑩瑩:“你們先在這裡等。”
他走近兩兩相對的四扇緊閉的門,挨個踹開,站在中間的走廊高聲說:“想活,我房間床下有槍,想死,你們就繼續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