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出手救下被酗酒丈夫毆打的女人不就是證明。
郡守夫人隻知樓淵被圍堵的大緻經過,不曾知曉真正想救人的是虞憐。
“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想該如何去救阿妹,本來快不抱有希望了,結果老天開眼,終于讓我等來樓淵天師……”
郡守夫人笑着,眼中溢出兩行清淚。
朝廷都拿平晉城無可奈何,她一個小小的郡守夫人能招買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别說救出阿妹,恐怕連城門都進不去。
而有力量與之相抗衡的修行之人又不會插手除妖物以外的凡俗事。
但偏偏讓她遇上樓淵這個特立獨行的年輕天師,當真是老天都在幫她!
和風夾細雨,窗外樹影搖曳。
一根細小藤蔓從窗邊木框上飛速退入雨中,無一人察覺。
屋内主仆對話順着長藤一字不落傳進不遠處涼亭中的兩人。
“我說今天的郡夫人怎麼說話怪怪的,合着話裡真假參半耍我們呢!”
虞憐惱道。
她印象裡的郡夫人寬厚溫和,待人真誠禮貌,不像今日這般,言語表情間總覺得浮誇了些,帶着目的性的急切。
“道長,我們别去平晉城了!她們人族的恩怨自己解決去吧!”虞憐生氣宣布道。
“不,要去的。”樓淵扯開小指上纏着的藤。
“她明顯在利用你呢,你還要去平晉城替她辦事?”虞憐不能理解。
“難道你良心發現了?”
她上下打量他一圈,不信他會這麼好心。
“那倒不是。”樓淵否認得爽快。
熟悉到令人安心的腔調,虞憐正要嘲笑他,下一秒,聽他接着道:
“平晉城确實有妖。”
他打個響指,掌中浮現一張信紙,靈氣包裹中顯現一絲淡紫色妖力。
微弱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
樓淵凝着妖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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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郡守府離開,虞憐幾次試圖貼近樓淵,小氣的男人默不作聲加快步伐,愣是沒讓她占上一點兒便宜。
虞憐氣得牙癢癢,生悶氣走在旁邊,發誓不要再和他說話。
蒼梧郡是座繁華的城鎮,哪怕前幾日妖物鬧得所有人惶惶不可終日,妖物一除,店鋪照常營業,攤販大聲的吆喝聲很快沖淡空氣中殘留的不安。
雨天也有不少行人出街。
樓淵身量很高,身姿挺拔氣質卓然,走在人群中好似遺世而獨立的孤鶴,引得路過的姑娘們頻頻投來目光。有大膽的女子還直接直勾勾注視着他。
視線太過灼熱,以至于樓淵無法忽視,蹙着眉頭偏頭看去。
今日天涼,女子撐着竹青色油紙傘,穿着嫩綠色的防風大氅,交領處綴着靈動搖晃的同色流蘇。
一身顔色嫩綠的衣裳,不似在凋零的秋季,反倒像生機勃勃的春日出行踏青。
他再回頭瞧低頭嘀嘀咕咕的虞憐,她把自己收拾得很幹淨,衣衫顔色和他的相近,青灰色。
隻是衣料太單薄還有幾處零散補丁,也并不算太合身,露出大半截鎖骨,顯得她瘦瘦小小,好不可憐的模樣。
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擡頭環視一圈商鋪,正好有一家成衣鋪,他擡步便過去。
虞憐回過神,她雖然不認識牌匾上的字,但裡面的布局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地方。
“舍得換下你那些老氣橫秋的道袍啦?”她笑眯眯問。
樓淵:“不是我,是給你換一身。”
“給我?”
虞憐開心一瞬,好聽的話正要往外蹦,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謹慎拒絕:“我沒錢,不要。”
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就算有,也砸不到她頭上。虞憐堅決秉承這一觀念。
“我有,不至于把你賒在店裡。”樓淵悠悠道,徑直往鋪裡走。
“不行!我還是不要,”虞憐緊緊拽住他的手不讓他進去,“萬一你以後借此讓我幹苦力還債怎麼辦!”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小心眼?”樓淵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難得心情好,這小花妖竟不識好歹。
“……小心眼還不讓人說。”虞憐小聲道。
“什麼?”
“沒什麼!”虞憐立馬笑嘻嘻道,“那你可保證今後不準讓我還錢啊!”
樓淵勉為其難“嗯”了聲。
“謝謝你道長,你真是大好人!”
不走心誇完後,虞憐高高興興撒手,收好傘哒哒哒往台階上跑。
“誰讓你衣服醜死了,看得我眼睛疼。”樓淵嗤笑道。
虞憐:“……”
這句話大可不必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