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走到巷子中段的時候，陳占還是猶豫着喊住伯妮絲:“還是讓我先去看看吧，你在這裡等我。”

“畢竟就像你之前說過，讓法師探路是要被雷轟的。”

伯妮絲:“……”

但讓死了的戰士探路，是不是更容易讓雷轟？

伯妮絲看着陳占遠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的伸出手——就這幾步路，真的沒必要再去開路了。

算了。

有這時間他都跑到頭了。

伯妮絲放下手，怅然看了一眼小巷深處，在現在過去和等陳占回來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

然而就在她做出選擇的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經從小巷深處慢慢走了出來。

陳占已經簡單探查過一遍，此刻正面色沉重的組織語言:“是死人了。”

他猶豫看着伯妮絲，看上去并不想讓她過去:“死的是個小孩，你應該也見過她…巷子裡面有點吓人，你别進去了。”

伯妮絲沒有說話。

不知何處的風猛然刮起她的衣角，原本乖順披散的頭發也被吹到面前，将原本灰暗的視角再度分割成不規則的塊狀。

這很像城寨的天空。

伯妮絲邁開步伐，擡腳朝着小巷深處走去。

陳占說死的是個小孩，而且她也見過。

這實在是一個過于籠統的範疇，因為城寨的小孩或多或少她都見過。樓上玉琳家的女孩，明光樓賣雜貨家的阿梅，還有阿妮、麗紅…

能讓她記住名字的人不是很多，因為她一般不去問對方的名字。

但躺在地上的這個孩子，她恰巧記得。

那是轉角雜貨店家的女孩，龍卷風讓她幫忙買過幾次煙。伯妮絲記得她叫淩蘭，月前才過了她八歲的生日，大家聊天時更喜歡叫她二妹。

伯妮絲見過她幾回，二妹很喜歡她的眼睛，經常想把兜裡的糖分給她。

但伯妮絲隻接過一回，因為女孩塞給她的是生姜糖，她不是很能接受那種又甜又辣的口感。

那個孩子像是隻快活的小鳥，她想。可這隻小鳥沒能飛出城寨溝溝壑壑的高牆。

她死在了天後廟後街的小巷裡，眼睛睜得大大的，身邊除了垃圾和蒼蠅外，隻有破碎的幾塊姜糖。

好像之後再也不會有人遞給她那麼難吃的糖了。伯妮絲咬破虎口時，隐隐聽得周圍聲音開始嘈雜起來。

“是來找你們的。”陳占從牆裡走了出來，看着伯妮絲的傷口，語氣急促:“你想做什麼？他們已經過了光榮樓了！”

伯妮絲點點頭。她知道光榮樓和這裡隻有短短半條街的長度，但她還是那麼做了。

當血液滴落地面的刹那，一道幾乎透明的靈魂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死去的淩蘭雙目無神，像是透過伯妮絲看向遠方。

“是誰殺了你？”伯妮絲問道。

淩蘭沒有任何回應，像是個僵硬的木偶，隻有身影在逐漸消散。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清楚，已經有腳步從身後快速傳來，伯妮絲沒有轉頭，因為她聽出其中一道是龍卷風的聲音。

她抓緊最後的時間，急促的又問了一句:“二妹，你看到是誰殺了你了嗎？”

仍舊沒有回應，但那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伯妮絲的面前。

一滴血裡的魔力，耗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