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違約。”方傾年打斷他，“譚老師想走，随時可以走。”

譚止愣了愣，低頭說了句謝謝。

方傾年思考了一會兒，問：“這件事，你有和小筂說嗎？”

“沒有。”

“和他說說吧，他還是很在乎你的。”

“…嗯。”

後面将近一周，全劇組休息。方傾年帶着導演組和編劇、譚止一起商讨了一周的劇情。

後半段是《人偶》最精彩的劇情，原著本身就因為各種限制，已經大大小小改過好幾版了。大家一緻認為，按照原著拍是最佳選擇。因此這一周，隻剩下一些小細節需要敲定。

一周後，譚止就搬離了劇組。

離開的前一天，譚止找到空亦筂，和他說了要走的事。

空亦筂的屋裡燈光微暖，白糖在籠子裡睡覺，譚止與他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空氣寂靜了一小段時間。

“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後，空亦筂淡淡開口，然後起身從櫃台裡抽出一張影碟，對譚止說：“臨走前，看場電影如何？”

譚止緩緩點頭，說好。

這是部很早的電影了，但是并不是經典，譚止從來沒聽過，是一部西方影片。這電影的色彩像油畫一樣，分鏡很美，講述的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愛情故事。

但兩人的心思都不在電影上。

客廳關了燈，隻有眼前的電影在發亮。

譚止偷偷看了空亦筂幾眼，發現他一直都盯着屏幕，好像看得很認真。

一直到電影結束，兩人都沒說話。

屏幕上滾動着結尾的黑底白字，譚止的心卻意猶未盡，不想電影結束。

“結束了。”空亦筂側過頭來看着譚止，重複：“結束了。”

譚止點點頭：“是啊，結束了。”

起身打開燈，空亦筂問：“譚老師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不做什麼，先回去休息一段時間，等我的生活重回正軌吧。”

“正軌麼？”空亦筂說：“在劇組的生活對你來說，是不是很突兀？”

譚止想了想，“也不是突兀，就是…我還是比較喜歡沒人打擾的獨處生活。”

空亦筂沒有說話，慢慢走到沙發旁靠着，自上而下看着譚止。

他的眼裡有難以形容的波流，冷冷的，又帶有一閃而過的哀傷。

“抱歉。”

譚止擡頭，“為什麼道歉？”

“如果那天我謹慎些，不讓你被拍到就好了。”

譚止内心突然炸開層層漣漪，一波一波打着心口。

“這也不是你的錯，不要道歉。”

空亦筂對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點點頭。

“明天我媽出院，不能送你去機場了。”空亦筂說。

“沒關系，代我向阿姨問個好。”

空亦筂繞過來和譚止坐在一起，聲音稍微放低了些，問：“能晚一天走嗎？”沒等譚止回答，他又補充：“我媽想叫你一起吃個飯，去我家。”

譚止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他真的很喜歡葉雯，離開前接她出院，陪她吃個飯也是很好的。

“那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一起去接她。”

“好。”

這一晚，譚止失眠尤其嚴重。不光是睡不着，腦子裡還想東想西。第二天頂着個青灰色黑眼圈去接葉雯，還讓她關心念叨了一番。

把葉雯接到家，空亦筂提前已經把食材塞滿了冰箱。他在廚房大顯身手，葉雯拉着譚止在沙發聊天。

“我去幫幫他。”見空亦筂一個人在廚房忙碌，譚止想起身，葉雯拉住他。

“沒事，他說要親自給你做一桌菜，你就安心陪我說說話。”

“…給我做？”譚止一驚。

“是呀，專門給你做。”

“小譚，你覺得小筂怎麼樣？”葉雯拍拍他的手問。

譚止看了眼廚房空亦筂的背影，回答：“挺好的。”

“怎麼個好法？”

“就是…情緒穩定，很會照顧人。”

“噢，那你們…”葉雯頓了一下，“你知道這小子對你的心思吧？”

譚止噎住，張着嘴半天，又看了眼廚房，抿嘴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葉雯笑了笑，扯開話題，“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了，所以想回家？”

譚止這回點了頭。

葉雯歎了口氣，“唉，要是不拍戲，該讓他帶你出去玩一玩，天天憋在劇組，人都要憋壞了。”

譚止附和着無奈笑笑。

空亦筂做了一桌的菜，都很符合譚止的胃口。三人坐在圓桌上，葉雯給他夾了很多菜，讓他多吃。

不得不說，譚止感受到了許久沒有過的“家”的感覺。簡單又幸福。

隻可惜，終究不是他的家。他沒有家了。

當晚葉雯給譚止騰了間客房，留他睡了一晚。第二天空亦筂送他回公寓，拿上行李，帶上小貓，送他去機場。直到在站台親眼看到譚止的飛機起飛，消失在雲中，他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