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他想求她别死。
可他更想問問這該死的天,怎麼就這麼殘忍的剝奪了她的生命。
她該長命百歲的。
她該活着回青丘,去當她的青丘女帝。
徐靳譯的眼角不知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下來,落在少女的臉頰上。
那是一顆像珍珠一樣的,溫熱滾燙。
狸輕眉眼彎彎的,她明明很想笑,卻突然不知道怎的,怎麼都笑不出來。
她緩緩擡起纖弱的手,緩慢的觸上他緊繃的臉龐,繼而往上,撫摸在他眼尾。
少年的眼睫毛都是濕熱的。
狸輕艱難的,努力扯了下嘴角,試圖笑了下:“公子,你、哭了……”
徐靳譯來不及辯駁,懷中的人摩挲着他的面頰,聲音變得很輕很輕,如何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别哭。”她說。
徐靳譯去抓她捧着自己臉頰的手腕,緊緊攥住,不讓她的手垂下去,顫着嗓音:“嗯,沒哭。”
“公子,抱抱我吧。”
想在這最後一刻,隻有我們兩個人互相依偎。
“好。”
再想冷血的徐靳譯也仍然沒有拒絕,他俯身,輕輕将少女抱在懷裡,嵌入骨髓的那種擁抱。
狸輕躺在他的懷抱裡,下颚抵在他的頸窩。
“公子,我好困,想先睡會兒了。”
“别睡……”
他說完,懷中人不再應聲,猶如瀕臨死亡的魚,再也沒有了呼吸。
但是徐靳譯還能感覺得到她的體溫。
他開始一遍遍同她說話。
想讓她盡量保持清醒。
“狸輕。”
安靜的小草屋裡,他開口叫她的名字。
“嗯……”
懷裡的人輕輕擠出一個聲音。
聽見她的回應,徐靳譯仿佛松了一口氣。
不到一會兒,他又開始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此刻的他怎麼喊都喊不夠。
“狸輕。”
“公子,我在……”
“别睡。”
“好。”
她的回答像最後的掙紮,可她體内的腐蝕之氣在一點一點的吞噬她的身體。
“狸輕。”
他又開始喊她。
“在呢,公子……”
“睡着了嗎?”
“還沒有。”
懷裡的人身體開始緩緩變的透明,聲音也開始漸漸微弱下去,直到少女緩緩閉上明亮的雙眸,搭在他脖頸上的手輕輕垂下去,徐靳譯開始崩潰。
她的體溫也開始變低了。
“狸輕。”
他繼續喊她。
“還醒着嗎?”
沒人回應。
“你騙我。”
“……”
“你不是妖嗎?不是最厲害的九尾狐嗎?你起來,你醒過來啊……”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那你聽好了,”
狸輕的軀體開始變得冰冷刺骨,可他死死不撒手。
“我叫徐靳譯,你聽見了嗎……”
少年人的肩膀微微抽搐着,聲音都帶了幾分泣音。
懷裡的人早就已經沒有了氣息,可他總覺得她隻是睡着了,明天就會和以前一樣醒來。
然後跟在他的身後,一遍遍喊他公子。
至少現在,他是這樣想的。
“理理我。”
他哀求般說着如此卑微的話。
徐靳譯固執的将人緊緊抱住,試圖抓住她的一縷殘魂留在這人世間裡繼續陪着他。
懷中人的身形漸漸開始消散,化作星光點點脫離他的懷抱,萦繞在他周圍,點亮了整個草屋。
寂靜的草屋裡隐隐傳來低低的哭聲。
無能為力的無力感将年輕氣盛的他徹底擊潰。
狸輕死去的那些天,徐靳譯都将自己鎖在小草屋裡,好幾日都不曾出去。
這些天,他總覺得她還在他的身邊一樣。
很不真實。
恍惚間,耳邊傳來幾道細軟的聲音。
“公子,你真的沒有什麼心願嗎?”
那是當時兩人在談心時,她又執着的問了一遍。
可這一刻,他卻想回答有。
但是能幫他完成心願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他仰頭望向屋頂,軟音繼續傳來。
“我們青丘的每個狐狸在幻化成人形後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我們的恩人,恩人救了我們就要幫他們完成一個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