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悅裝作沒有看見他的動作,若無其事地把那個吊牌轉了個方向,叫人看不見上面的文字。
樹種好了,于瀾也回來了。
應悅看他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生氣又像是……害羞?
她直覺肯定跟徐莉莉有關,跟路一航揮了揮手就跑走去找好朋友了。
老師們組織着種完樹的同學去食堂吃午飯,休整過後就要坐大巴回學校,下午還要正常上課。
應悅端着餐盤跟在徐莉莉身邊打飯,小聲問她是不是跟于瀾吵架了。
徐莉莉不自在地冷哼一聲,“人家都不開金口,吵個屁。”
應悅知道,自從于瀾性情大變後,徐莉莉幾次跟他主動交談都被他故意無視了。
她們起先覺得于瀾是為了避嫌,為了保護徐莉莉不被班主任發現,拉她下水。
後來又覺得于瀾可能有點生她們的氣,雖然她們認為這是被牽連的無妄之災。
再後來,她們就搞不懂了……原本敬他是條漢子,被叫家長都不松口,現在覺得他真矯情,被打擊一次就一蹶不振了。
徐莉莉:“他才不是性情大變,他就是一坨大便!”
“咳——”應悅被饅頭嗆了一口,“大姐,吃飯呢,你能别說這個嗎?”
徐莉莉的筷子要把鐵盤裡的菜戳爛,終于忍不住湊到應悅耳邊告訴她:“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剛才被咽下去的饅頭現在卡在嗓子裡,應悅猛咳三聲,這頓飯真是吃不下去了。
她的動靜引來隔壁桌的關注,路一航探究地打量着應悅,不知道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應悅拿着礦泉水喝了小半瓶,平複心情,聽徐莉莉跟她如此這般地複述。
種樹苗那會兒,徐莉莉逮住落單的于瀾,開門見山地問他:“你老躲着我幹嘛?”
昔日愛撩她逗她的男生隻是皺着眉,請她讓路。
徐莉莉直白地問:“你不喜歡我了?”
于瀾的一張臉因為這問題瞬間紅了。
徐莉莉卻不依不饒:“你說呀,是因為不喜歡我了嗎?”
她想着就算不是喜歡,他們也依舊可以做朋友呀,還有應悅和路一航,他們四個不是坐過一生一世的摩天輪嗎,怎麼說分裂就分裂了。
于瀾被她攔着,非要給個答案才放他走。
他垂下眼簾,失落地說:“嗯,不喜歡了,喜歡不起。”
她再要問,他就明明白白的都告訴她,以前以為喜歡是很純粹很簡單的事,被家長和老師打擊過後才發現自己連隐私都要費力才能守護。
在真正一無所有的年紀,談喜歡既不負責又沒底氣。
應悅聽徐莉莉說完,有種怅然若失的難過。
她也不知道該說于瀾是個懦夫,遇到事情就退縮根本不是真愛;還是說于瀾很成熟,想事情比她們要更長遠,這樣的退讓也是一種對徐莉莉的保護。
倒是徐莉莉,氣完了,說完了,失落完了,又恢複了元氣。
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她對于瀾本來也沒那麼喜歡,他倆在戀人未滿的時候退回到普通同學的身份,不失為一種好結局。
花季少女的世界裡總有很多問題和很多可能性,今天是這個風雨,明天是那個晴雲,日子一天一天過,又到了五一小假期。
路一航主動給應悅發消息,問她能不能陪自己去花鳥魚市場買魚,之前買的兩條魚,有一條翻肚皮了。
應悅才驚覺,距離上次他們去買魚,已經過去一年了。
時間真得像從指縫間溜走一樣。
在市場門口碰頭,路一航看起來有些懊惱,說着那條翻肚皮的金魚前幾天就不愛吃東西,他應該早點發現,早點送去就醫的。
應悅覺得詫異,魚不像貓貓狗狗那種寵物,不通人性,也很難通過互動産生感情。就算是她自己養的魚,也是好吃好喝供着,養死了會有點遺憾,但好像不會生出來要帶魚去看病的念頭。
路一航又說:“我看小紅死了以後,小白也不太開心,怕它抑郁,就想再買一隻陪陪它。”
應悅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那兩條魚居然還有名字。
他們在學校時不怎麼說話,應悅玩手機的時間也縮減了不少,網上聊天頻次也很低。
可能是路一航本來話就不多,他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反正在學校每天都能看見應悅,間隔五排課桌椅的距離他覺得剛剛好。
但現在這樣,她跟他并排走在一起,聽他說話時露出的生動表情也很好。
好到他居然幼稚地嘴賤,時不時把她逗得跳腳。
市場外圍是賣寵物貓狗的,味道很大,應悅剛進來的時候被熏得幹嘔了幾下。
路一航貼心送上個沒開封的口罩,春天楊柳飄絮,他常備口罩用來防止過敏鼻炎。
應悅擺擺手,捂着鼻子催他快走,早買完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