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塵坐在書案旁表情稍有煩悶,原由一隻玉簪绾起的烏絲此刻被一截淡青的衣料草草束起,幾縷發絲垂落襯出些許失意的親和。
蘇梓明在一旁整理自己殘缺的衣袖無果,神情也不輕松。
謝時晚察言觀色後道:“玉陵應是有事耽擱了,二位公子有何事先告知吧,我事後傳達。”
墨羽塵點頭向尚琰道:“紙筆。”
侍從端上筆墨,墨羽塵執筆鋪開紙張。
立筆描畫,不消半刻落筆。
衆人齊齊上前,素白的紙面上墨彩惹眼。定睛一看,一品奇花簇擁,躍然紙上。似識未識、道平常而不尋常。
是一個圖騰。
書懷錦仍在書家未歸,殿中僅有四人,墨羽塵問謝時晚和尚琰道:“可有見過?”
謝時晚用心辨認一番搖頭,尚琰卻不自覺更靠近了些。
恰在這時,連泯匆匆趕到。
謝時晚示意他趕緊。
連泯小跑幾步來到,墨羽塵點了點桌上的畫。
他得令扭頭一眼就怔住了身。
什麼東西?
前世今生他也算是中原南蠻跑過個遍,這圖案在他眼中居然還能顯現出一種純粹的新鮮。
就是素不相識。
墨羽塵見他如此便知他也不曾了解剛想開口,尚琰忽然皺着眉把紙舉起。
殿外的日輝映上大殿的金頂反下璨璨流光,不偏不倚地灑上畫紙。
“曼陀羅?”尚琰自語道。
墨羽塵出乎意料道:“你認識?”
尚琰坦白道:“以前……在兄長那裡見過,他告訴我的。”
……?墨羽塵問:“怎麼看到的?”
“就是,兄長畫過,也沒有避着我。”
連泯的眼神在墨羽塵和蘇梓明霎時變得複雜的情狀中轉了下便覺出不對。
他立刻問道:“發生了什麼?”
墨羽塵将一縷遮在眼側的發絲捋到耳後道:“我們向山中行進,不過數十裡四周忽然迷霧驟起。覺察到異常我們原想盡快返回不料還是遭遇到襲擊。”
尚琰急聲道:“你們沒受傷吧?”
墨羽塵丢給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繼續道:“我們沒事,我的簪子碎了,那群人有些本事糾纏了一會。”
他把話頭遞給了蘇梓明,另一人了然接道:“我與墨公子協力将其斬殺,探身後發現并非活物面容不清,唯在胸口有這圖騰标志。”
心口?連泯思緒一頓。
面容不清、武力高強、不似活物、心口的印記。每一點都與曦微門中的惡靈不謀而合。
真究起分别,好像就隻在于曦微門中的惡靈心口是門派的紅蓮印記。且他對這個曼陀羅圖案毫無印象。
可世上真有如此巧合?
謝時晚問尚琰可否确定。
尚琰難得認真,可能是因為涉及到他兄長的事所以記得還算清楚,很快道:“确定,我見過挺多次的,兄長好像也不介意我看到。”
……
尚琰或許沒有反應過來,但其他人無不感到一絲寒意。
皇帝與太子失蹤多時,國中動亂不斷,這等時節發現的一個全然陌生的圖騰卻似乎與皇室、至少是太子有關聯。
還是外人根本不知的關聯。
墨羽塵扶上尚琰的肩膀道:“開閣門,我們要借藏書閣一用。”
…………
謝玉陵将紮着絹布的手搭在桌上,呆呆地看着。
此番相見讓他堅定必然要與連泯換回,前世遺憾縱不可逆,今生也要有所改變。
像謝家門楣、他的至親、摯友、國家、黎民……
如果可以……
聽到動靜,謝玉陵緩緩閉眼。
連泯闖進道:“謝公子對我的身體還真是不客氣。”方才着急與他人會議,現在趕回免不了揶揄兩句。
謝玉陵無視。
連泯踱近道:“中箭、擅開靈脈、握瓷片,下一步想做什麼?自刎自盡?”
謝玉陵額心一僵含怨地睜開眼,一下看到了人手中拿着的東西,注意力被吸引問道:“什麼?”
連泯将畫紙攤開在桌上,顯出畫中的曼陀羅圖案道:“認識嗎?”
謝玉陵看了眼:“墨公子的筆法?”
連泯颔首道:“墨羽塵和蘇梓明在調查時遭到了襲擊,這是在那群人身上看到的。”
“可有查出來曆?”
“沒有,皇家的藏書閣翻了趟,和曦微門的紅蓮印記一樣連個影都找不到。”
謝玉陵不禁懷疑:“你都不認識?”
連泯輕笑道:“我又不是天神老爺,是誰給你的錯誤認知覺得我什麼都認識?”
謝玉陵又被他擺弄了一道心情不太好:“那大約又是什麼異域的符号吧,前世北地也不太平。”
估計因為自重生起遇到的事情都太過匪夷所思,導緻謝玉陵如今的承受能力突飛猛進,見到聽到什麼似乎都不足為奇了。
不曾想連泯總能淡飄飄地擊潰他的防線:
“但是尚琰認識,從他兄長手上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