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似懂非懂地點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擡頭說到:“你的意思是,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在巫師群體裡也是異類,所以還是要藏好自己,對嗎?”
“是這樣。”奧羅拉微微一笑。
“這樣啊。”哈利的目光沉寂下去,開始認真地思考着什麼。
他們在挎包裡一直待到快天黑,奧羅拉帶哈利去對角巷最好的一家餐廳吃過了晚飯,還給他買了幾個最近特别受小巫師們歡迎的精巧玩意兒,最後将他送回了女貞路。
回去的時候哈利整個人面如菜色,每一步都透露着抗拒。
打開大門的時候,德思禮一家看到奧羅拉的時候簡直如臨大敵,仿佛進來的不是個年輕美麗的金發女人,而是個緻命病原體。佩妮姨媽東張西望地想要抓個什麼東西來防身,費農姨夫則惡狠狠地瞪着這兩個人,達力縮在他們身後,偷偷朝外張望着。
“我們這裡不歡迎怪胎和臭耍把戲的精神病,立刻給我出去!這裡的空氣都被你們污染了!”費農咬牙切齒地說着,臃腫的身軀在克制不住地發抖。
“那太好了。畢竟我也不需要你們的歡迎。我來是想告訴你們,還得麻煩你們最後照顧哈利一個月,九月一号以後,我想大家都會很開心的。”奧羅拉臉上的微笑淡淡的,禮貌而疏離。
她站在門口,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小蒼蘭:“我不指望他在這裡會有多開心,不過至少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被欺負,所以請你們立刻讓他從樓梯下的閣樓裡搬到合适的房間裡去。當然了,你們也可以當做沒聽到我的話,不過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麼做。”
“畢竟。”她聳聳肩,表情無辜,“我可是個很會耍把戲的怪胎,還是個精神病。我記得根據你們的法律,精神病如果犯下重罪是不用負刑事責任的對吧?那你們可得小心啊。”
茶卷站在奧羅拉的肩膀上,朝對面的德思禮一家瘋狂甩舌頭吐口水。
說完,她又轉身和哈利擁抱了一下:“我在霍格沃茨等你。”
“好!”
……
來到蜘蛛尾巷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奧羅拉是直接幻影顯形到斯内普家門外的,然後她擡起手敲了敲門。
很快,門打開了一條縫,奧羅拉看到那雙沉郁的黑色眼睛出現在門背後。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斯内普先伸手将她從門外拖了進去。
裡面一如既往的昏暗,陳舊,該有的簡單修飾一個也沒有,死氣沉沉到完全不像是真正有人在住的。站在門廳往裡看的時候,整個房間都是被裹在一種極緻的壓抑環境裡的,光是看着就讓人透不過氣。
窗台上有盆花,是盛放着的矢車菊,那是奧羅拉前兩天送給他的,也是這裡唯一有生機的存在。
發現對方正在看着那盆花,斯内普随手将房間裡的燈都打開,頓時所有的東西都有種撲面而來的陳舊感:“見完那個黃金男孩了?”
“是啊。”奧羅拉被突然充沛起來的光源刺到眼睛,用力眨了兩下後說到,“德思禮夫婦顯然對他很不好。不過還好哈利并沒有因此在性格上受到太多影響,他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可愛?”斯内普皺起眉頭,那麼柔軟的一個詞從他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有些陰森森的。他走進客廳裡,讓茶壺倒出一杯茶來,盛滿紅茶的杯子漂浮到奧羅拉手裡。
“辛西娅他們都說他長得和他父親一模一樣,我看過照片,确實非常相像。”奧羅拉低頭喝一口手裡的茶。果然一提到詹姆·波特,斯内普的臉色就冷硬厭惡了許多:“如果你指的可愛就是這個,那我想我們也許對這個詞的定義是完全相反的。”
奧羅拉靜默一會兒,平淡地補充:“他的眼睛是莉莉·波特的,一模一樣,很漂亮的綠色。”
斯内普聽到她說的話,坐下來,手裡的羽毛筆抖都沒抖地繼續在羊皮紙上書寫出嚴謹優美的詞語,流暢無比:“我看不見得,他的糟糕視力顯然就是從他父親那裡一脈相承下來的。”
看來可憐的哈利已經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斯内普劃分到和他父親一個陣營去了,莉莉的眼睛都撈不起來他。
老實說,斯内普的這個反應,有點出乎奧羅拉的意料。她以為……
“怎麼了嗎?”見對方隻是捧着茶杯看着自己,斯内普問。
“啊,說起這個。”奧羅拉坐在他對面。這把椅子是新的,以前斯内普家裡隻會有剛好夠他一個人的東西。
“波特家族是不是和斯萊特林有什麼關系?我是說,他們家是不是也是有一些人是蛇佬腔?”
這下輪到斯内普錯愕了:“你在說什麼?”
“因為哈利今天跟我說,他可以和蛇說話。他一直以為所有巫師都可以。”奧羅拉回答,“既然波特夫人是出生在麻瓜家庭,那這種能力來源的唯一可能就是波特家族的血統。”
“不可能。”斯内普想都沒想就否認了,眉頭緊皺着,“斯萊特林目前唯一的後裔就是岡特家族,而他們一直都是内部通婚,不可能會有斯萊特林的血統混合到波特家去。”
“那為什麼哈利會有這種能力?”
“你确定他說的是真的?”
“哈利不會這麼騙我,西弗勒斯,我知道的。所以,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斯内普沉着臉色盯着牆角的扭曲折影,然後将羽毛筆放回墨水瓶裡,站起身:“去找一趟鄧布利多。”
“好。”
他們很快來到霍格沃茨,然而校長辦公室裡空無一人,鄧布利多并不在這裡。
“奇怪,鄧布利多教授會去哪兒。”奧羅拉看向窗外,渲滿彩繪的玻璃窗上劃過一道冷色的流光。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走廊裡傳來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
奧羅拉和斯内普同時回頭一看,看到雷古勒斯正扶着身形搖晃的鄧布利多朝這裡蹒跚着走過來。四個人相互看到的時候都是一愣。
“發生什麼事了?”奧羅拉連忙跑過去扶住鄧布利多,驚恐地看到他的一隻手已經完全變黑了,上面還戴着一隻看起來完全陌生但是又莫名熟悉的黑寶石戒指。
“這不是……”她猛然反應過來。
“先進去吧。”鄧布利多開口,聲音虛浮而疲憊。
他們将鄧布利多扶進校長室裡,斯内普用魔咒檢查了一下鄧布利多那隻焦黑的右手,然後他猛地擡起頭,眼神尖銳地盯着鄧布利多,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樣:“你應該知道這個東西是不能碰的。”
這個東西?奧羅拉瞥了一眼那枚戒指,寶石的光澤黝黑到瘆人。
“人老了,意志力就沒有那麼堅定了。”鄧布利多動了動嘴角,像是想牽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可惜沒能成功。
“怎麼了?”奧羅拉問。
“我們找到了黑魔王的這個魂器,可是鄧布利多……”雷古勒斯說到一半垂下眼睑,眼神流轉在纖長的睫毛後面,看不清情緒。
“魔藥我會在第二天一早送過來,不過我也隻能說,我會盡量。”斯内普收回檢測魔咒,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鄧布利多仿佛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似的,隻是微笑着點頭:“麻煩你了。你們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奧羅拉看了一眼斯内普,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對方則沒什麼顧慮地就直接說了出來:“波特似乎有蛇佬腔的能力,這不正常。”
鄧布利多一怔,然後看向奧羅拉,疲憊灰暗的眼神陡然變得清醒:“那孩子告訴你的?”
“是的。”奧羅拉點頭。
他沉默一會兒:“我知道了。”
“那我們先走了,您休息一下。”奧羅拉說。
走出辦公室後,奧羅拉問:“校長的傷勢怎麼樣?”
“他碰了絕對不該碰的東西。”斯内普回答,“就算我想盡辦法,最多也就隻能将這種魂器造成的傷害鎖在他左手上一年。”
這句話在奧羅拉腦子裡拐了一圈,卡在原地難以被接受:“那……那一年……以後呢?”
斯内普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月亮從山頭爬上來,冷冷地照耀着他們。
……
九月的時候,哈利和韋斯萊家的羅恩一起入學了。而鄧布利多新聘用進來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卻出乎了奧羅拉的預料——竟然是伊萊亞斯·吉迪恩,而她也是在開學宴當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當那個俊朗帥氣的熟悉黑發青年從門外逆着光走進來沖她笑着,用一口标準的美式英語對她打着招呼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有點蒙。
他今天穿了一件很正式而且符合英國巫師主流品味的複古藏青色西裝,看起來非常迷人貴氣。
“居然是你?!”奧羅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伊萊亞斯笑得一臉身心愉悅,藍色的眼睛神采奕奕:“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你忘了?”
“呃,當然沒忘。”奧羅拉回過神,笑着回答,“隻是我沒想到你會以教師的身份過來。”
“你們認識嗎?”一旁的斯普勞特教授好奇地看着他們問到。伊萊亞斯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和奧羅拉是在伊法魔尼認識的,那時候她去美國做交換生。”
“是這樣。”奧羅拉點頭,同時心裡在默默祈禱其他教授們别再問更多了。
因為随着好奇地問題一個接一個,伊萊亞斯把他們當初在學校裡的一些,比如做了一整年的專屬向導又同在一個學院,奧羅拉眼睛冬天不好看不見路,他就拉着她的手帶她從森林裡慢慢走回學校的經曆都說出來,奧羅拉明顯能感覺斯内普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雖然他隻是就那麼站在一旁的角落裡,看起來既不打算參與進這個話題,也不打算客套地歡迎一下新來的同事,身上從頭到腳的黑色幾乎讓他和陰影融為一體。但是那種眼神,卻鋒利得好像要将奧羅拉釘在絞刑架上就地處死,陰冷得讓她連放松身體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她祈禱自己現在的表情别太難看,因為她已經很難去控制她的面部肌肉了。
“真的嗎?”辛西娅滿臉暧昧地看着奧羅拉,“生日的時候正好是魁地奇決賽,把赢來的金色飛賊當禮物抛給你。天哪,這也太浪漫了,簡直和那些話本劇情一樣!”
“呵呵呵呵呵……”奧羅拉一陣幹笑,感覺後背更冷了。
也許吧。
天知道那時候的伊法魔尼依舊處于白雪的殘暴統治之下,她是戴着眼紗去觀看的比賽。再加上伊法魔尼的學院之間壓根沒有院服顔色的區别,她那時候連誰是誰都看不清,更沒看清當時對方朝她扔過來的是什麼東西,本能地就彎腰躲過去了。直到周圍的人都在尖叫着搖晃她,她才發現原來是個金色飛賊。
說真的,浪不浪漫奧羅拉不知道,把她吓了一跳倒是實話。
“你當時什麼心情?”辛西娅興奮地抓住奧羅拉的手問。
“我當時沒看清那是什麼,就被吓了一跳。”奧羅拉誠實地回答,更多的是想讓斯内普聽到,“然後我躲過去了,直到周圍的人提醒我那是個金色飛賊我才知道。”
“……這麼美好的場景,你居然躲過去了?!你是不是還鑽了凳子底?”
“……怎麼可能!隻是我當時完全看不清那是什麼,就看到一團東西朝我砸過來,我當然得躲過去。”
伊萊亞斯無奈地笑笑:“當時也是我不好,沒考慮到你眼睛的情況。”“沒事,我知道隻是朋友之間開個玩笑而已。不過你真的該提前提醒我的,這樣說不定我還可以配合着給你扔回去。”奧羅拉連忙說到,眼神極快地朝斯内普偷看一眼。
好吧,他的臉色根本沒有好轉多少,這太糟糕了。奧羅拉感覺一陣不寒而栗的同時,也克制不住地有一種細小的高興在心裡升騰。
“為什麼不先入座再說呢?”她收回視線,試圖垂死掙紮。
“好啊。”伊萊亞斯附和到。他的眼神擦過對方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腕,上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裝飾。
他垂下眼睑,很快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周圍的其他教授聊到一起去。
很快,開學宴正式開始,新生在麥格教授的帶領下一起走進來。
當分院帽宣布羅恩屬于格蘭芬多的時候,奧羅拉沖轉頭朝她揮手的紅發男孩溫和地笑了笑,為他由衷高興地鼓着掌。
也是那麼一瞬間,她恍然意識到,這一幕也是曾經出現在自己的夢裡過的。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瞬間,整個禮堂的光影和聲音立刻從奧羅拉的意識裡被抽離出去,她忽然想到自己夢境裡的那場決戰。
它又會發生在未來的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