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成年大男人,早就該為自己的生命負責了。要死要活,是他自己決定的事,旁人也幹涉不了。你能救他一次,能救他一輩子嗎?”
“我不能,但起碼救了這一次再說。”
夏穗掙脫開他的束縛,轉身便去追。
她跑了幾步,聽到後面傳來的一陣腳步聲,謝枕年很快便跟了上來。
她以為他又要勸,但謝枕年這次卻冷靜地開口:“天色晚了,我跟你一起去找。”
雖然還是蹙着眉,一副“我還在生氣,誰也别碰我”的樣子,但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等他們出了白府時,夕陽的餘燼已經熄滅了。
天空被拉上了黑幕,厚重的烏雲嚴絲合縫地遮蔽了星月,一絲光也不漏下。
“京城這麼大,你要去哪兒找他?”
謝枕年站在她身邊問道,慶幸自己沒讓她一個人出來。
夏穗搖搖頭,垂下目光:“狸奴是孤兒,很小就被老班主收養了,他唯一的栖身地,也就是戲班了。如今離了戲班,我也不知道他會去哪兒。”
謝枕年看着夏穗,突然好像明白為什麼她會那麼在意狸奴了。
她每每提起狸奴時,眼中都透着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一個是從小在街上流浪無家可歸的人,一個是有家但還不如沒家的人。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被他找回京城安置在郊外宅子裡的那對母女,他暗自咬了咬牙。
“總之、先去戲班看看吧。”
走在黑漆漆的路上,夏穗主動拉起了謝枕年的手。
謝枕年表面上不露聲色,隻是默默地回握她。
兩人先去戲班找了一圈,沒看到人,又去了一些茶樓、酒館之類的地方,也還是不見到人影。
打更的更夫已經換了一波又一波人,天色也越來越暗,有要下大雨的趨勢。
“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先回去吧,這兩天我會多派人手來找他的。”
夏穗雖然還想再多跑幾個地方看看,但謝枕年說得也沒錯,兩個人的效率确實太低了點,還不如回府去找幫手。
一回府,夏穗便像餓死鬼似的大吃特吃起來。
她如餓虎撲食般,風卷殘雲地把面前的飯菜一掃而光。
連站在一旁的小桃也看不下去了,偷偷戳了戳她的背:“小姐,白府中午是不給你飯吃嗎?你怎麼餓成這樣了?”
夏穗吃完,餍足地抹了抹嘴:“那些小姐太太們,吃飯都跟吃貓食一樣,一個兩個的都端着,我在外面總不能丢了王府的臉面,便也學着她們,沒吃幾口。”
雖然她中午把自己面前的飯菜都吃完了,但小小一個碟子裡,也沒有盛多少。
再加上今天找了狸奴一個晚上,她實在有些累了。
謝枕年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隻簡單地對她說道:“我今晚還有公文要處理,你先睡吧。”
夏穗點了點頭,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心裡忽然覺得,他對不起的人不隻是狸奴。
謝枕年這幾天本來就忙,白天應付完朝堂的官員們,晚上又陪着她跑遍大半個京城去找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甚至動手打了他的男人。
回來還要處理公務。
他簡直把一天當成了二十四個時辰來用。
夏穗躺在床上,想着這些,很快便昏昏入睡。
迷迷糊糊中,大床微微下沉了一點,緊接着,有人貼上了她的身體,把她抱在懷中。
夏穗悠悠轉醒,聞到了熟悉好聞的雪松香氣。
從一開始,她隻是單純地迷戀這種好聞的香氣,到現在,她覺得這種味道讓她心裡很踏實,很安心。
謝枕年朝她靠近了些,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抱着夏穗睡覺。
她雖然平時吃得不少,但她的身材很苗條嬌小。
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該骨感的地方骨感。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審美偏好是什麼,但現在,他懷中緊抱着夏穗,他知道了。
他輕撫着夏穗的頭發,忍不住偷偷親了親她的額頭。
!
夏穗在半夢半醒中忽然清醒了些,睫毛顫了顫,但并未睜開眼睛。
他難道是想……
夏穗有些激動,乖乖地躺着不動。
但很顯然,謝枕年還是那個清冷自持的謝枕年,沒有她那麼多七七八八的想法。
很快,頭頂就傳來他平靜規律的呼吸聲。
靠着他寬闊厚實的胸膛,夏穗撇撇嘴,也跟着睡過去。
“小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夏穗摸了摸床側,身側的被褥冰涼。
一場大雨過後,外面的陽光強得刺眼,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這個點,謝枕年應該已經去上早朝了。
她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昨天跑了太多路,今天隻覺得肌肉酸痛,渾身乏力。
但小桃還在搖着她。
“小姐,快醒醒,你快去外面看看吧!”
“怎麼了?”
夏穗揉着眼睛,慢吞吞地坐起來。
“是狸奴!狸奴出事了!”
看到小桃眼睛中的驚慌,夏穗立馬單手掀開被子,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就朝着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