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枕年見他進來,立刻坐直了身子,不動聲色地把那隻紙青蛙收進寬大的袖子裡。
彥修也裝作沒看到似的,剛要說話,謝枕年就擡手把食指放在嘴邊,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彥修這才注意到熟睡的夏穗,會意地點了點頭。
謝枕年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見他出來,守在外面的下人要進去收拾房間,他伸出手攔住他們:“王妃沒出來之前,不要進去掃灑。”
等夏穗悠悠然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下午了。
她是被餓醒的。
隻不過現在已經過了用午膳的點了,夏穗打算去廚房轉轉,自己拿點吃的。
還沒到廚房,便在路上看到了小桃的背影。她一邊走一邊叫住了小桃:“這大半日你去哪兒啦?怎麼都不見你過來……”
她話還未說完,小桃便一頭栽倒在她面前。
夏穗吓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她的情況。她剛碰到小桃的手,隻覺得她手心溫度驚人的發燙,她迅速探向她的額頭,果然也燙的厲害。
她随手招了個侍衛過來,把小桃擡到自己房間,叫了府醫來看。
“回娘娘,是傷口感染發炎導緻的發熱,用藥消消炎,處理好傷口即可。”
夏穗半質疑道:“傷口感染?不可能吧?她手上的傷口還是半個月前切到的,按理說早應該好了。”
她狐疑着,走過來拉起小桃的手查看她的手指。她的傷口是半個月前切菜時不小心切到的,當時就流了好多血。這事夏穗也是知道的,不過她當時已經囑咐好小桃及時去用藥包紮。
但現在一看,傷口不但沒好,反而有潰爛的架勢。
府醫又接着說道:“天氣悶熱,再加上她沒有用藥,傷口已經感染化膿了。”
夏穗點點頭,趕緊吩咐了丫鬟随府醫去取藥。
她回到床邊時,躺在床上的小桃也悠悠轉醒。夏穗見她醒了,焦急問道:“傻丫頭,這傷沒好,你怎麼不用藥?”
小桃半撐着身子坐起來,有些委屈道:“小姐有所不知,現在的藥實在是太貴了。單是一包小小的金創藥粉,用我半個月的俸祿都買不起。”
夏穗蹭地站起來:“哪家黑店?我現在就去找老闆麻煩。”
小桃搖搖頭道:“我連跑了三家,都是這樣的。”
夏穗沉吟着思考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雖然她勢單力薄,僅憑她一個人也許幹不成什麼事情,但她有一個身居高位讓人敬畏三尺的夫君。
她到了謝枕年房間,剛見到他便在他面前直接跪下來,一五一十地将小桃所說的情況跟他說了。
謝枕年沒有開口,彥修看了他一眼,代替他說道:“王爺前些日子也發現了這個情況,我們找到了京城最大的藥材供應商郭長風,正打算去問問情況。”
夏穗自告奮勇:“我也去。”
謝枕年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她跪着朝前走了一步,據理力争:“怎麼說小桃也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們自幼一同長大,她是這件事的受害者,我想親自抓住背後的大惡人。”
謝枕年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一隻手:“出發。”
為避免打草驚蛇,兩人喬裝成普通的藥商,來到郭府,假意要進些藥材。但他們去時正好跑了個空,郭長風不在,隻有管家接待了他們。
謝枕年向管家問了幾句情況,但也沒問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管家送兩人出府,路過某個院子時,夏穗聽到了咿咿呀呀的清唱聲。
她立即問道:“那邊是在?”
“哦,那是老爺的姨娘們所住的梨園。七姨娘和九姨娘都是戲班出身,所以在府上偶爾也會唱唱戲。”
夏穗點點頭,不再多問。
兩人出了郭府,謝枕年本以為是無功而返,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但剛出了門,夏穗便拉着他往王府相反的方向走。
謝枕年問:“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夏穗拉着謝枕年,沿着大街一直走,越往前走,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謝枕年一向不喜歡這種人群密集,嘈雜不已的地方。他跟在她身後,終于又忍不住問道:“到底去哪兒?”
“馬上就到。”
确實是馬上就到,夏穗拉着他走了幾步路,在一座人流如潮的大樓前停下腳步。
謝枕年擡頭,隻見華麗的牌匾上寫着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醉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