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話我不同意,在原來那個世界裡,我們和爸媽可是生活了十幾年啊,怎麼會這短短三年就變了心,認了别人做爹媽?”程漁反駁道。
“平定叛亂班師回朝那天,你有沒有看見鶴湘撲進爹娘懷裡的時候哭得有多傷心?你爹攜兵馬歸來的時候,你是不是馬上就哭着跑過去了?”胡軒道。
“這……”程漁語塞。
的确,胡軒說的一點都沒錯。
在這個世界裡經曆的事情過于厚重、過于跌宕起伏,在不知不覺間大家都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周遭的人身上,逐步形成了雖然短暫但極其強烈的感情羁絆。
“還有,你覺得,在我們抓到宋安之前,鄧歆會甘心離開這裡嗎?”胡軒輕笑了一聲。
胡軒抛出的一個又一個問題過于尖銳,程漁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隻能無奈地一言不發。
鄧歆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裡。
沈行死後,鄧歆變得極其的沉默寡言,雖然大家都對外宣稱是因為叛軍手裡當人質的那段日子給鄧歆留下了心理陰影才導緻他的性格轉變,可一同穿越回來的這些人都心知肚明,那根本不是心理陰影,而是絕望。
憑着良心,鄧歆把沈行送上了黃泉路,但是,代價是整夜整夜的噩夢。
每天晚上,鄧歆都會夢到沈行。
在沈行剛死的那段日子,鄧歆被折磨到崩潰,在幾人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大家幫忙找一個安神的方子,讓他别再被夢魇纏身。太醫院最好的太醫看過了,古籍找過了,所有有名的郎中也都來瞧過了,沒有一個人能治好鄧歆。
一切崩潰在宋安之身份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化為恨意。
如果樊慕鸢和樊慕雲生辰那日,宋安之中了計,那麼殺掉他的一定是鄧歆。
為了安撫無辜的亡魂,鄧歆選擇殺掉了沈行,但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宋安之。而為了沈行——隻是為了給沈行報仇,鄧歆一定會殺了宋安之。
如今大家對于宋安之的态度是抓到就好,可鄧歆不同。
殺不了宋安之,他是不會安心的。
“我其實很害怕抓到宋安之的那天。”胡軒看出了程漁在想什麼,長歎一口氣,擡眸,望向窗外,一個穿着藏青色長袍的人正急匆匆地朝正廳内走來。胡軒略微側身,擋住了程漁的視線,迎着程漁的目光,繼續道,“你說,完成了殺掉宋安之這個任務的鄧歆,會做出什麼事?”
程漁目光一閃,心底警鈴大作:“我一定會看好鄧歆。”
話音剛落,便有人推開了門,大步走入屋内,程漁和胡軒回眸,看向來人。
“林鳴鶴願意說出宋安之的下落了!!”
或許是過于激動,鄧歆的聲音都在發抖,胡軒注意到他眼角有一滴淚落下。
鄧歆還穿着那件藏青色外袍。
程漁記得,那是沈行留給鄧歆的。
她憂心忡忡地望向鄧歆眸底,卻看見他盈着的滿眼笑意裡隐藏着幾分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