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卿隻覺得很冷,想動動身子,卻發現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他感覺自己仿佛處于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和寒冷讓他非常的不舒服,全身上下唯一的溫暖隻來自于心口那一小塊。
這種感覺他很早以前就體會過,當時他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
黑暗如潮水将他吞沒。
賀長卿有些疲憊,意識模糊間,他好像感覺有人輕輕幫他整理了黏在頰邊的發絲。
可惜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想到底是誰了。
不知過了多久,寒冷的感覺漸漸消失,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突然,他好像感覺到又有人輕輕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
是胡軒嗎?
賀長卿想着,拼盡全力睜眼,當視野裡逐漸充盈着光明的那一刻,他才看清站在床前的是誰。
是鶴湘。
鶴湘見賀長卿蘇醒,頗為驚喜:“程漁,賀公子醒了!”
聞言,程漁也匆忙端着一碗溫水走到鶴湘身邊,用勺子舀起一勺水,小心翼翼送到賀長卿唇邊:“先潤潤嗓子吧,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賀長卿有些艱難地道了一聲多謝,想要自己拿勺子,程漁道:“你剛醒,還是先少動,我喂你喝便是。”
賀長卿有些猶豫,但見程漁執意如此,也不好再推脫,有些不自在地将水咽下。
鶴湘注意到了賀長卿的目光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便知道他是在找胡軒。
她斂眸,并未開口。
當時胡軒找到她,求她和程漁一起照看賀長卿,她當時還不太明白賀長卿出了什麼事,待到了胡府,看到賀長卿虛弱成那樣,她着實被吓了一跳。
胡軒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跟她講了講,随後,将那枚血玉放回賀長卿懷中,對鶴湘道:“我大抵這七天都會住在皇宮,麻煩你和程漁幫我照看下長卿。等他傷好了,你們把這封信交給他。”
說着,他取出一封信,遞給鶴湘,鶴湘有些遲疑,胡軒道:“這封信,是為了讓賀長卿回青雨山,我沒辦法再讓他留在我身邊了。”
“七天……賀公子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恐怕是得修養好一陣子。”鶴湘頗為擔憂地看着面色蒼白的賀長卿。
胡軒聞言沉默了半晌,道:“七天肯定夠了。”
話罷,他看着鶴湘,半晌,歎了口氣,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卻還是作罷,隻是走到賀長卿身邊,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賀長卿的手心已經有些溫熱了,那一抹溫度從賀長卿的手心傳到胡軒的心底,像想要将溫暖刻進心裡那般,胡軒垂眸,許久未動,不知過了多久,胡軒起身,對鶴湘和程漁道:“那我先去找樊林他們了。”
話罷,他快速離開了,甚至連鶴湘和程漁都未來得及回應他的話。
思緒被賀長卿的咳嗽聲打斷,鶴湘回過神來,忙拍了拍賀長卿的背,給他順氣,賀長卿咳了半晌才緩過神來。
“鶴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賀長卿看向鶴湘,眼眶微紅。
鶴湘一愣:“嗯,怎麼了?”
“我想見胡軒,我有事要問他。”賀長卿道。
聽了賀長卿的話,鶴湘和程漁相望一眼,程漁微微點了點頭,鶴湘歎了一口氣,把胡軒交給她的信遞給賀長卿:“這是胡軒臨走的時候給我的,他說他這七天要住在皇宮裡,不會回來。”
賀長卿接過信,展開,一字一字地看下去。
胡軒洋洋灑灑寫了三頁,賀長卿一眼就看出這封信的前面部分是胡軒很早以前就寫好了的,不然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寫得這麼工整,而信的後部分字迹潦草,明顯是慌慌張張寫下的。
其實賀長卿知道,哪怕他說了自己不想走,胡軒還是會讓他離開的。
很久以前,胡軒就在為離别做準備了。
信上,胡軒感激了他在平定叛亂以及調查藏霜派、誅殺周齊故時幫他的忙,看得出來胡軒不是很習慣寫這種略顯客套的東西,賀長卿讀着都覺得有些别扭。
信的末尾,胡軒寫道,“其實你沒必要太過擔心我的病,更沒必要因為我十二歲那年我碰巧救下你一命而想着償還我,你已經幫了我足夠多了。我知道你留在我身邊其實隻是想還一個恩情罷了,所以那麼多次我将血玉還給你你都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