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左臂此刻也有着遲鈍的痛意。這并不是目睹血腥一幕而帶來的錯覺,而是确确實實、真切的痛感。
“你能感受到我。”柳明弈平靜地說道,“就像當初我娘那樣。”
他的話讓其餘幾人想起了營救王玄逸和秦申生的那天晚上,面對被操縱着的昱明公主的屍體時,明弈的異樣。
“不隻是你、我娘,還有芊芊和晚照。自從我娘成為了那個怪物,你們的每一寸痛意都會映射到我的身上來。”明弈平靜地說道,“在之前是我能感受其他人的,你們的痛苦會放大無數倍映射到我的身上。但是,賀公子喂我吃下藥後,是我的痛苦會轉移給你們……不對,現在隻有你了,隻不過,目前看來我傳達給你的痛苦會減少很多。”
聽到這話,赤鈴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難以置信:“那柳晚照和柳尚芊死的時候……”
“我也知道,”柳明弈回道,“甚至可能比她們自己都先知道。”
王玄逸面色一白——他明白了為什麼柳明弈會需要坐在素輿上了。這并不像柳明弈自己說的那樣,隻是為了讓她和秦申生放下警惕,而是因為他之前每一秒都生活在煎熬之中。
痛苦會放大無數倍反映到他的身上。
哪怕隻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點磕絆,一旦傳給明弈,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明弈歎了一口氣:“你比芊芊的年紀還要小,但是我娘是生芊芊和晚照的時候難産去世的。”
但是赤鈴根本不顧上理會明弈:“先前我一直覺得心口不舒服,那在你那邊——”
明弈很坦然地笑了笑:“隻要當我有一點懷疑你和我娘的關系時,我的心口就會這樣。”
手臂被匕首劃破的痛感投射到自己身上時,也隻是略微的不适,那方才心口難受成那樣……赤鈴看着明弈,甚至添了一分心疼。
赤鈴沉默了很久,才道:“既然這樣,那我肯定和昱明公主有關系,隻是我出生時昱明公主已然過世了啊。”
明弈搖了搖頭:“你父王說你十四歲,但你自己真的能确定自己的年齡嗎?”
赤鈴一愣:确實,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年齡。
“有可能你也是我娘的孩子。”明弈看着赤鈴,開口道。
赤鈴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猜測。
可是明弈看着她,目光越來越冷。
他說的,并不是他心裡的猜測。
當年昱明公主難産去世,留下年齡尚小的柳尚芊和柳晚照,隻能由宋安之照顧。過了幾年,樊汶釋被殺,樊林登基,宋安之一夜白頭。
柳明弈記得,先前每個月都會來看自己的宋安之,消失了将近半年。
半年之後,他終于再次見到宋安之,宋安之帶給他一粒藥丸,讓他吃下。吞下藥丸後,他感覺徹骨的寒冷,随之而來的就是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
但他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因為他記得宋安之告訴他,這是唯一能夠完成他娘遺願的辦法了。
一開始,痛感還不算強烈,可是随着時間推移,疼痛與日俱增,當他終于被宋安之帶走,來到那處隐秘的宮殿時,痛苦已經讓他幾乎無法直起身來。
仔細算來,從他吞下那枚藥丸開始,到現在,正好十四年。
明弈垂眸,輕歎一口氣。
他不敢想,宋安之在那半年,找到振月國君主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