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也就到了周三,早上七點半,天還沒完全熱起來,陽光灑在窗台一角,像溫吞的水,輕輕壓着人的心緒。
我站在鏡子前系領帶,動作有些慢。顧清玉靠在門邊,看我系得歪了,笑着走過來,伸手替我理。
“哥。”他語氣輕得像怕吵醒空氣,“你今天看起來特别像家屬代表。”
我沒理他,低頭系最後一個扣子。
他卻像是沒得到回應不甘心,湊過來在我肩上蹭了一下,小聲說:“你今天陪着我,好不好?”
“我坐台下,你一擡頭就能看到我,我講感謝詞的時候,你别躲開眼神。”
我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拿畢業典禮當求愛現場?”
“不是。”他笑得慢條斯理,“我是當婚禮現場。”
我心口一驚,剛想開口說話,他已經後退半步,朝我伸出手,動作優雅得像在邀請跳舞,我也默契的沒有問。
“走吧。”他說,“接下來的每一步,我都想讓你陪我走。”
“台階、講台、目光,還有熱烈掌聲裡的我。”
我站着沒動了兩秒,最後歎了口氣,伸手牽住他不是拉,是牽。
我們一前一後下樓,樓梯盡頭的光灑在地毯上,我西裝筆挺,顧清玉走在我身邊,身上的深藍學士服幹幹淨淨,衣領扣得整整齊齊,襯得他整個人清瘦又挺拔。
爸媽正坐在餐桌邊喝茶,一擡頭看到我們,兩人都頓了下。
“哎喲。”媽媽眼睛一下亮了,“你們倆今天打扮得太好看了吧?”
“青雲你這身西裝在哪定的?氣場都不一樣了。”
我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倒是顧清玉,像模像樣地走過去幫她倒茶,一邊還笑着說:“是我哥哥幫選的,他眼光最好。”
他這句“哥哥眼光最好”說得溫溫的,尾音像被打磨過,軟軟糯糯地往我耳朵裡鑽。
爸媽沒多問,隻誇他今天精神。顧清玉回了一句“有哥哥陪着”,語氣乖順到極緻,聽得人心都軟一層,我們吃得不快,我胃口不太好,隻喝了幾口水。他倒是一直幫我夾菜,動作自然得不像平常那隻瘋狗,反而像哪家要出閣的乖孩子,眼尾都彎着。
可他夾完菜的那隻手,卻一直沒離開我膝蓋下面的椅子邊緣,指節貼得剛剛好不明顯,卻能時刻提醒我:“你是我的。”
爸媽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他順勢牽起我手,低頭湊過來問了一句:“你緊張嗎?”
我看着顧清玉。
他笑,眼睛裡卻全是熾熱:“那你可别走錯台階,不然我會以為你想逃婚。”
我抽了抽手,他握得更緊,手指扣在我虎口的位置,掌心像一塊溫熱的鎖。
我沒掙脫,隻低聲說:“你今天别亂來。”
他乖乖點頭。
“我今天是乖孩子。”
“但你要是笑得太好看……”他低頭蹭了蹭我耳側,“那我也不保證,能不能收得住自己。”
我為了敷衍他看着他,眼神一閃:“你今天表現得這麼好。”
“那就當我今天……是你的。”
從家到顧清玉那所學校大概二十分鐘車程,其實我也不太确定,畢竟顧清玉的學校也不是我給他找的是爸媽。
爸媽提前坐了家屬車,我和顧清玉坐在後排,一輛他提早預約好的黑色商務車,窗簾半拉,車裡安靜得過分,我靠着窗,眼神落在窗外沿路的樹影上,沒說話。他坐得規矩,一身學士服,像是被制服過的孩子,可沒幾分鐘,那條不安分的手又悄悄摸過來,輕輕搭在我膝蓋上。
“你收斂點。”我側頭,壓低聲音。
他笑得像被表揚:“我這已經很克制了。”
“哥哥你沒看到,剛才你幫我把衣角理平的時候,我差點直接親你。”
我冷臉看着他:“你親一個試試。”
他歪過頭,眨了下眼:“現在不能親嗎?”
我挑眉,“我們又不是戀人,為什麼要親?“
他低頭系着我袖口,嘴角輕輕揚着:“不是戀人?”
“可我比戀人更聽話吧,戀人敢親你,我還得先問你願不願意。”
他擡起眼看我,聲音輕輕的:
“那你昨晚把我摟那麼緊,是為了演兄弟情?”
“你早上幫我穿衣服、讓我牽手、說‘你今天是我的人’這些也不算?”
“你不是說我們不是戀人嗎?”
我沒想到我随口的一句話,他卻這麼認真,早知道不說了。
我哼了一聲,手一擡,反握住他還扣着我袖口的那隻手。
“你說我讓你牽,是我承認了你?”
“那你一口一個‘哥哥’,是不是也默認我寵你寵到沒下限了?”
我湊近他,壓低聲音:
“你敢不叫一聲‘哥’試試?”
他耳尖泛紅,笑着湊近我:“我才不改口呢,你就是我的哥哥。”
“可也是我一個人的哥哥。”
我沒再說話,隻盯着他看,他的笑停了一秒,他忽然靠得更近,掌心貼着我手背,一字一頓地低聲問:
“哥,你心裡真的沒有我嗎?”
我指節輕動,沒有松開他。
他笑了,語氣卻越發低:“你不松手,那我就繼續貼着你,哪怕你從沒答應。”
我沒有松手,也沒有回答。
顧清玉卻像抓住了什麼,眼神一點點亮起來,笑意也慢慢爬回臉上。
他靠得更近了些,唇貼近我耳邊,輕聲說:“你不說話,就是你默認了。”
“默認我可以靠這麼近,默認我可以牽你的手,默認,我可以親你一下。”
他話音剛落,就湊過來在我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幹淨,輕柔,沒有太多欲望,可偏偏就是這種近乎乖巧的親昵,讓人心跳一下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