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達停車場樓層的時候他刻意放慢了腳步,讓部角和白米奇先走。自己則等在電梯門口。等姜蜜桃完全穩穩當當地在地上落下最後一隻腳的時候,他叫住了她。
姜蜜桃和霍格同時偏頭看他。
兩個粉色發夾也夾不住他卷曲的劉海,有一撮叛逆地脫離隊伍,往上翹去。
即使頂着霍格涼飕飕的目光,可好奇心占據了主導,還是問了出來。
“你……為什麼幫我說話?”
别人說他躺(赢)而已,對于現在的他,對方不過是說了事實。被他躺赢的隊友本不該為此有什麼不忿。
姜蜜桃沒有猶豫,而是直接回答,就像她回答了無數次。
“因為我們是隊友。”
她的目光堅定而不突兀,就像在她的世界這不是答案,而是理所當然。
她沒有說感動的話安慰他,沒有說激勵人心的話鼓勵他,她什麼都沒說。
隻是說……“我們是隊友”。
可隊友是什麼,在他的世界裡隊友關系是最脆弱的,是搶不到位置的互怼,是搶人頭的争先恐後,是一言不合髒兵互搶資源,是逆風時的罵罵咧咧,是順風時的争搶功勞,是對局失敗後不友好的好友申請。
從沒有像這一種。
為躺赢的隊友說話,得罪人,然後跟他說——我們是隊友。
姜蜜桃對于自己的隊友們了如指掌,她知道周卡和白米奇不同,全國服前五十基本會各自在圈子裡找自己水平相當的人組成自己的隊伍,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系統會為你匹配什麼樣的路人隊友。
都是強者的比賽,每一個職位都至關重要。
如果平時技術版面分數過高,大多數情況系統會為他匹配低水平隊友和高水平敵人。
而周卡因為脾氣古怪,性格暴躁,對局中會噴人,換句話說“遊戲品”不好,沒人願意和他組隊,他本人也清高傲氣,不屑和他們組隊,在他看來很多人不過是靠時間堆積分罷了。于是他完全靠自己一局一局匹配隊友升上排名,這也證明,受傷之前的周卡确實很強。
姜蜜桃說:“系統為你随機匹配的過路客不代表是你的隊友,你們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有緣人。真正的隊友是像我們一樣,攜手比賽,共進退。”
共進退。
她說共進退,這是從前的周卡聽到會破口大罵傻逼的話。
他痛恨峽谷中“共進退”,一次送兩個人頭的破情侶,也無語傻逼隊友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接一個送人頭。共進退,在峽谷裡,是愚蠢的做法。
可是這次他卻說不出口。
他能感覺到她說的共進退似乎不一樣,含有更有深意的意義。
“可是我……手受傷了。”他想說不值得。
他不值得隊友為他做什麼,他唯一的價值可能就是比賽中被當誘餌。
“那又怎樣,你是周卡。”
周卡的心髒猛地振動了一下,瞳孔也開始顫動,他的思緒飄飛到很遠很遠。
“周卡。”美麗的少女挂着甜美的笑容轉身。
“周卡。”美麗的少女彎腰湊近趴在桌子上午睡的他。
“周卡。”美麗的少女在月光撫摸他的臉。
“你是周卡。”
“不論他們怎麼說你,怎麼對你,你都是周卡。”
“周卡?”那時他依舊不明白這代表什麼。
“獨一無二的周卡。”少女的笑容漸漸在眼前褪色,隐匿在光亮裡。
在他開始玩熱血破圈後很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還羽翼未滿,不敢讓芝芝知道這個事情。
可是有一天有人冷嘲熱諷他技術很差後,無法承受同學輕蔑的目光,和芝芝的失望,他自閉地在家一個星期沒去上學。他靠着葡萄液輸液勉強苟活。芝芝突然來到他家找他。
“我聽說你也開始玩熱血破圈了。有時間可以一起組隊哦。”她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又像是什麼都知道。
她從書包取出一本練習冊。他原以為是這些天上課的筆記。
可是當他打開一看,寫滿了有關于熱血破圈的分析。
密密麻麻,事無巨細,邏輯清晰。
“這是我費了好大功夫弄來的哦,你要好好保存哦。對你很有用。”
“你怎麼弄來的?”他想到了那個叫孟嶼的少年。會不會是那個家夥向芝芝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
“我啊,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端着紙頁的手狠狠地緊攥着。
“開玩笑啦,一本冊子而已,能有多重要,人家不過是想你答應我好好保存嘛!畢竟是人家送的嘛!”
那時他還不知道這是什麼。他把它當成珍寶,珍藏于每天與心髒相貼的抽屜。
每天睡前會把它和日記一起拿出來,小心翼翼撫摸,又視為珍寶歸位,藏于抽屜最深處。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他視諾珍寶的東西,竟然和他看不起的“逃兵”寫的東西相似。
雖然排版方式一樣,邏輯相似,但是字迹風格卻相差很大。
周卡猜測,或許是他手上那本的筆者學習了他們所說的“武林秘籍”,亦或者是姜蜜桃在剛入圈的時候學習了很久遠很久遠的前輩。
他無數次疲于熱血破圈的毫無結局,芝芝都會将這本冊子放在他手裡,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千萬不要放棄,因為你是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