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卡”這兩個字對于姜蜜桃來說并沒有特殊意義,但如果在前面加上了“隊友”二字,就成為了特殊的存在。
“因為你是周卡,報名表上的名單已經改不了了,你退出,整個隊伍完蛋。”姜蜜桃說。
“哈?”沉浸于回憶的周卡突然回神,熱血澎湃的心突然被冷卻。
“就因為這?”
他難以置信,就因為這簡單的理由,她輕易地接受了他?
“不然,你以為‘因為你是周卡’能代表什麼?”姜蜜桃平靜無波的眼眸看着他,看不出情緒,像是隻是單純陳述,又似乎隐藏着什麼等着他去發現。
周卡又回想起芝芝。
她說:“因為你是周卡,獨一無二周卡。”
“為什麼穿過裙子就要自卑?”
“誰說你不能穿裙子了?”
“你可以做一切你喜歡的事情。誰也管不着你。”
周卡猛然擡頭,姜蜜桃和霍格已經離他遠去,背影漸行漸遠,坐上了車,姜蜜桃坐在窗邊與他遙遙相望,她依舊沒有情緒。可是他卻突然明白了姜蜜桃想要表達的、讓他自己發現的東西。
白米奇在副駕駛,打開窗戶探出頭來朝他揮手。大聲呼叫他。
“嗨~!再不過來我們可不等你了!”
周卡看了眼沒有動作,卻不容忽視的姜蜜桃,又看向白米奇。
他如同其他三人一樣,對他毫無芥蒂,即使在一開始反對過他歸隊。
一輛車開進來,車燈在他臉上緩緩移過,他用手擋了擋,奔向他的隊友們。
姜蜜桃那邊,霍格對姜蜜桃說:“peach,你很溫柔。”
姜蜜桃眼神沉了沉,轉眸看向他。他笑着,雖然隻是淺淺的,卻讓人覺得他很開心。
“你錯了,我說的是真的,比賽報名時間截止,無法更改成員。”
霍格點頭,也不知有沒有改變想法。
周卡進了車,車輪移動,車窗的景色緩緩後退。陽光撒在衆人身上。
周卡問姜蜜桃,“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和你以前的隊友鬧矛盾,你會幫誰?”
白米奇回頭,打趣道:“喲,周卡,瞧你小媳婦模樣,就像你在問你是現女友,你和前女友一起掉水蜜桃先救哪個一樣。”
說完,他和部角相視一笑。
周卡鬧了個大紅臉,額前的劉海都翹了起來。
“滾蛋。”
“哎呀,别生氣嘛……”白米奇捏着膩死人的語調說話,眼看周卡的眼神越來越不善,連忙舉起雙手投降,“當然是誰有理幫誰啊。”
姜蜜桃看向前方的高樓大廈,沒有說話。不說對,也不說不對。
“如果沒有對錯,當然是我的隊友。”
白米奇突然收起沒正形,問道:“如果你曾經的隊友們邀請你入隊,你會答應嗎?”
如果職業隊能讓姜蜜桃加入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是極好的一件事,如果還能和曾經的隊友一起組隊,他們之間的默契是現在的不專業的小隊無法比拟的。
但姜蜜桃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不會,他們隻是曾經是隊友,現在不是。”
“可你們曾經并肩作戰。”白米奇不解。
“隊友,可以賦予你力量和溫情,也能在金錢和名氣面前不值一提。”姜蜜桃看着一棟棟大廈不斷倒退,直至消失在視線的範圍内。終究還是看不出她有沒有什麼情緒。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說沒頭沒腦的這一句話。也不知道她說的代表着什麼。
霍格卻知道,她曾經的隊伍早已分崩離析,曾經的隊友轉隊的轉隊,退役的退役,打假賽的打假賽,甚至有人做了以貶低peach為流量密碼的主播。
霍格想說,他會永遠在她身邊。
又想起姜蜜桃不喜歡他說“永遠”二字,他便也沒有在并不合适的場景強行表白心意,隻是在心中默默加深了承諾,将心底的承諾具化在每一次的行動裡。
真正的履行諾言并不用日日說之于口。
而姜蜜桃想表達的并不完全如此。
成王敗寇,本該如此,牆倒衆人推,正常現象。
她從來不怨曾經那些隊友的态度轉變,也對他們的選擇沒有任何不悅。也從不會因為他們不為她的消失辯解而生氣,畢竟他們全部都是她當年突然不告而離的受害者。
不論是他們真心怪她,她可以理解,還是他們不想與輿論為敵,她也可以理解。
甚至他們每個人的選擇,在她看來也是他們的自由。每個人有每個人背負的責任,有每個人必須追求的執念。
他們選擇金錢和名氣,都是人之常情,隻要他們能夠承受選擇的後果。
而她想表達的是,她曾經的隊友們不會接受如今的她。她也不會妄想對她不利的事。
她是說她曾經的隊友,說大多數的人之常情,也在說自己。
她從前也對隊友一詞不是很在意,除了對局中,畢竟是結果的榮辱與共。
而真正的轉變是在12年的冬天。
她剛簽約不久,經紀人當初為了挖她,同意她學校和俱樂部兩邊跑,所有車費俱樂部包。
但這樣特殊的存在,引起了俱樂部的其他成員的不滿。
畢竟能夠成為職業選手的少年們,誰都有傲氣的資本,更何況姜蜜桃彼時還是從沒參加過比賽的新人,她憑什麼這麼特殊?
因此姜蜜桃在俱樂部的日子并不好受,當她被官宣為輔助替補時,她最先受到的是隊友的質疑和排斥。
那時,蛋撻每周都會來找她一次,即使那個時候已經步入冬天,積雪已經很厚,能哈出白色的空,也阻擋不了她跨越一座座城市來看她。她們坐在小巷子口的早餐店,傾訴煩惱,那是她那時唯一給自己放松的時間。
打開的蒸籠上空蒸汽騰騰,一屜屜熱乎乎的小籠包被端上客人的桌,姜蜜桃捂着茶杯暖手,霧氣蒙蒙的另一邊蛋撻把玩着空茶杯含笑望着她。
“最近怎麼樣?”
姜蜜桃無力地趴在陳舊的木桌上,“還是那樣,一個個看到我就翻白眼。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訓練。”
蛋撻身體前傾,十指微微交叉,雙手手肘撐在桌子上,垂眸看她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笑意更深了,眼睛都不由自主眯了起來,她單眼皮孤傲氣質的眼睛變成了閃爍的星星。
姜蜜桃沒好氣擡頭看她,“笑什麼?看我笑話?”
蛋撻在她揚起手揮向自己的同時,身子坐直,輕松躲過她的“襲擊”。姜蜜桃裹着厚厚的棉襖,動作慢了不少,像雪地裡緩緩移動的可愛的熊。
她笑着,像冬日裡唯一的春色,融融的暖陽。她笑了一會,突然正色道:“蜜桃,先休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