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泠自從“有孕”之後愈發慵懶,穿着寬松的衣裙,整日呆在涼爽的屋内,不願出門。
前些日子德妃幾人相繼來看她,她特意戴上了祁景煜給她掉過包的镯子,裝作不經意地在幾人面前晃了幾下。
德妃見了也神色不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甯嫔也是事不關己地數着手中的佛珠串。其他不知情的人倒是附和着稱贊了幾句。
容泠本以為德妃會沉住氣,深謀遠慮一番再動手,卻沒想到半個月都沒到,德妃安插在海棠苑裡的眼線宮女夏風就有動靜了。
夏風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識破了身份,平日裡隻做些尋常的事,不偷懶也不出頭,努力裝出一副膽小安分的樣子。
這日正是輪到她和冬雪一起伺候湯藥,她們平日裡關系不錯,因而她隻是随便找個了借口便支開了毫無警惕之心的冬雪,不動聲色地往湯藥裡加了點東西,待完全溶解,看不出異樣後,一個人端着碗進了屋。
“娘娘,趁熱喝吧。”夏風低着頭,微微躬着身子,眉眼柔順。
容泠接過藥碗,拿起調羹攪了攪,像是随口問了一句:“怎麼今日隻有你一個人?”
夏風畢竟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強作鎮定道:“冬雪先去忙别的了,奴婢想着一個人送進來也沒什麼……”
“這樣啊。”容泠似乎真的是随口一問,放下藥碗,“涼了再喝,你先出去忙吧。”
夏風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額頭上都有汗冒出來了,磨蹭了片刻又覺得再多說就要被懷疑了,隻好先退下了。
離開時還記挂這裡面的事,念念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藥汁,但願不會被發現吧,她心想。
待她走後,容泠随手将藥倒在了窗外,留了個碗底,算是幫德妃嫁禍别人的計劃留了個證據。
小宮女心理素質不太行,一下子就能讓人看出來心裡有鬼,德妃也是無人可用了吧?這樣的都能當作眼線塞過來?
容泠心裡這麼想着,拿出了準備好的“僞裝”材料,在臉上抹了一層色澤黯淡的粉,做出一副面色蒼白的憔悴模樣,開演了宮鬥的第一場大戲。
毫無心理準備的青桃隐約聽見了屋裡容泠喚她的聲音,聲音似乎有些虛弱,壓抑地敲在她心上。她心頭一緊,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急匆匆地跑進了内室。
繞過屏風,隻見容泠虛捂着腹部,無力地倒在案上,淺色的長裙上暈染開一灘刺眼的血色。長發散落在肩頭,容泠臉色蒼白,額頭上冒着虛汗,緊緊地閉着眼。
青桃霎時慌了神,真情實感地叫出了聲:“主子!主子您怎麼了?快來人啊!快請太醫!”
說着沖上前去,一個踉跄差點撲倒在容泠面前。
正在她焦急得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見容泠朝她眨了眨眼。
“……”青桃這才恍然想起,自家主子這是假孕來着。
“主子您、您可吓死奴婢了!怎麼都不提前說一聲?”青桃跳起來的一顆心回到了原處,見容泠沒事,不禁喜極而泣,趁着旁人還沒來的工夫,小聲埋怨道。
“不告訴你才演得逼真。”容泠也沒想到這小丫頭會激動到這種地步,有種玩弄了人家感情的愧疚感,語氣都溫和了許多。
青桃接不出話來,容泠說的沒錯,要是告訴了她,給了她心理準備,她還真不一定能演得出來。但是、但是也不能這麼吓人啊!再這麼來幾次,自己遲早得被主子給吓死!
青桃一腔委屈無處安放,隻好怪在自己蠢頭上。
容泠見此心裡更加愧疚,隻想着事了之後一定好好安撫這個傻丫頭。
青桃那驚天動地的一嗓子喊來了無數人,容泠沒時間再與青桃說什麼,匆忙地把頭埋進了袖子了,裝出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
青桃被這一秒變臉的演技驚到了,愣在了原地,衆人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她眼角含着淚珠,呆愣愣地跪坐在容泠身邊,像是被吓傻了的場景。
這事很快便驚動了太醫院和皇上那裡,太醫院裡,半養老狀态的姜太醫主動領命,把後輩們往後一擋,匆匆忙忙地去了蓬萊宮。
太醫院裡的後輩們望着姜太醫遠去的背影,熱淚盈眶,前輩這是不想他們卷進後宮的争端裡,主動替他們擋災避禍啊!
遠去的姜太醫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後輩們心中神聖化了,心裡無可奈何地想着,皇上和這位容昭儀真會玩,說假孕就假孕,說流産就流産?
妃嫔們搞這麼一套隻能說是大膽,也稱不上太稀奇,畢竟姜太醫在太醫院呆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沒見過?
可他還真沒見過皇上也跟着攪和在裡面一起玩的!這算什麼?這圖什麼?
相比姜太醫,祁景煜聽到李總管慌慌張張地禀報了這消息的時候,心裡還算平靜,畢竟早有預料不是?
他淡定地讓李總管把前些日子處理好了的紅玉镯帶上,深吸一口氣,作出一副微怒的樣子,大步走出殿門。
李總管下意識地聽從命令帶上了那隻镯子,茫然地跟在了祁景煜身後,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帶着這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