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晚上,祁景煜中途離開蓬萊宮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遍了開來,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的,隻有青桃等人擔憂懊惱着。
“主子,皇上怪罪您了?您沒跟他解釋解釋嗎?”青桃見祁景煜面色不虞地離開,頓覺不妙,連忙走進裡間。
容泠眼角還泛着紅,卻沒有什麼難過的情緒,兩世以來第一次演得如此暢快,效果也還不錯。
想必明天德妃便會耐不住性子來這裡“揭發”莫須有的巫蠱之事,好趁機把自己一下子從雲端打入塵埃。
容泠洗了把臉,又回到了心平氣和的狀态,和青桃簡單說了幾句,便安心地睡了。
次日,容泠故技重施地當着最後一個宮女冬雪的面,把草人放在了梳妝台的抽屜裡,冬雪面色一變,低下頭不敢再張望。
容泠支開了那幾個宮女,獨自坐在屋裡,等着德妃上門,這事雖然對德妃而言無關痛癢,不過是空歡喜了一場,但卻能辨别出藏在宮中的眼線。
眼線,隻有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才有用,若是被不動聲色地辨别了出來,那便隻能傳回去别人想要她傳回去的消息了,反過來坑一把絕對不是難事。
想要徹底對付德妃,用的肯定不能是簡簡單單無傷大雅的小手段,需要更厲害的一點的罪名,容泠一時沒想好,隻得暫時放下,這種事不用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東西送上門來給自己利用了呢。
祁景煜昨晚中途離開海棠苑的消息還沒平息下來,月華宮裡鬧得沸沸揚揚,之前受了容泠教訓的沈婳這下總算是找到了幸災樂禍的機會,何況還有幾個搬過去的常在陪她一起唱衰容泠。
“容嫔那性子,還不是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慣會幫腔哄人的段玥依着沈婳心裡所想道。
“哼,那是自然,就她那種裝腔作勢的樣子,不得罪皇上都是她運氣好,遲早會被厭棄。”沈婳被說中了心裡所想,冷哼一聲,接道。
“是啊是啊,要說這宮裡誰會聖寵不衰,那肯定是沈姐姐了。”阮清蓮厚着臉皮,湊到沈婳面前笑道。
同一批入宮的方常在平日裡毫不起眼,也不愛摻和這些明争暗鬥,此時被拖着參與讨論,臉色不太好,隻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不說話。
後宮裡從來都是風水輪流轉,得寵失寵不過是皇帝的一念之間,吹捧、诋毀這種事情都像喝水一樣尋常,不值一提,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少有放在心上的。
可她隻想遠離鬥争,安安靜靜地把自己關在屋裡,不聞不問。
她入宮之前也是個春心萌動的少女,有心上人,本來已經快到定親這一步了,可偏偏卻是被父親逼着入了宮。
隻因為她是個不受重視的女兒,要“懂事”,要為全家的大局考量。
母親含着淚對她這麼勸說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想要沖出去,去找父親理論,這就是毀掉她未來的理由嗎?如此荒唐,如此令人絕望。
可她最終還是坐在了原地,沒有敢起身理論,沒有敢出聲反抗。她向來都是這麼膽小,什麼都不敢,看到姨娘之間相互陷害的時候,不敢出聲,看到姐姐所嫁非人的時候,不敢出聲。
她不長不短的十幾年,似乎隻有兩個字,不敢。以至于當自己被逼着入宮的時候,也不敢反抗。
現在,同一批入宮的姐妹們都争着抱團,讨好沈婳時,她也不敢出聲,她心裡不安地想,若是站了隊,日後被牽扯進去怎麼辦呢?
于是隻好低着頭,一言不發,假裝自己不存在。
阮清蓮瞥了她一眼,心裡不屑,連奉承幾句都不敢?
沈婳和段玥也沒把這個“不合群”的人放在眼裡,自顧自地說着些什麼,話裡話外将容泠貶得一文不值。
另一邊的德妃此時正抱着她新養的一隻貓,精心保養的指甲在雪白的貓毛中更顯得高貴典雅。
心腹宮女湊近她耳邊:“方才容嫔那裡的人來說,容嫔在屋裡行巫蠱之術,草人就藏在屋裡,她親眼看見了。”
“巫蠱?她這是自尋死路啊。安遠侯家的女兒,不至于這麼愚蠢吧。”德妃有些懷疑。
“奴婢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容嫔如今風頭正盛,藏得好的話,也沒人敢去搜她的屋子。”
“風頭正盛?沒見皇上昨晚沉着臉從蓬萊宮出來嗎?皇上那般無情的人,寵不了她多久,從雲端跌落下來,才是噩夢。”德妃漫不經心道。
宮裡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見風使舵的人了,得寵之後再失寵,還不如沒有得過寵安穩平靜呢。
“她都說了草人在哪,去看看也礙不着什麼。有是最好,讓她自掘墳墓,沒有也罷,就當是‘關懷關懷’了。”德妃将懷中的貓随手放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