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給了你好處,讓你送來的?”祁景煜拿起調羹,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漫不經心道。
李公公知道他沒動怒,笑眯眯地躬下身子,滿臉皺褶,眼睛彎得都看不見了:“是剛入宮的蕭貴人,老奴知道她是太後塞進來的,皇上厭惡她,這不正好坑她一筆銀子嘛。”
祁景煜聞言笑了起來,将攪成一團亂的燕窩推到一邊:“你倒是會說話。”
李公公收拾了那盅燕窩,交到旁邊的小太監手上:“皇上也有些日子沒去後宮了,那些新來的小主們心裡可不知道怎麼着急呢。”
“你操的心真夠多的。”祁景煜又看了眼方才放在桌上的折子,廢話空話一連篇,主題是彈劾安遠侯目中無人、意圖不軌。
窗外雨聲連連,讓他不經意間想起了那天雨中,安遠侯家的那個女兒。
祁景煜突然有了點興緻,起身。李公公連忙給他披上外衫,試探着問:“不知是哪位小主這麼有福分,入了皇上的眼?”
祁景煜不言,李公公其實心裡也有數,知道皇上這是不想驚動,沒再多話。
海棠苑中,容泠正望着窗外出神,雨下得挺大,海棠花凄凄慘慘地落了一地,比起盛開時的嬌豔,更有一番零落的美感。
苑外傳來一陣陣驚呼聲,她沒在意,直到有人推門而入,她才猛然回頭,愣住了。
祁景煜站在不遠處,欣賞了一番她驚詫的神情,采選時她大多時候都是面色平靜波瀾不驚,哪怕是在雨中屋檐下,都有一種與世獨立的感覺。
祁景煜承認,她長得的确符合他的心意,隻是那清冷的仙氣,讓人想要玷污,想要把她拉入凡塵。
“陛下萬安。”最初的驚訝過後,容泠恢複了平靜,起身行禮。
祁景煜卻沒想就這麼放過她,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擡起她的下巴,直視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所思所想:“朕聽聞你原本已經與人定了親,又為何入宮?”
容泠一驚,他為何要這麼問?既然都入了宮,前塵糾葛都一去不複返,有什麼提及的必要呢?
“回話。”祁景煜設想好了她各種可能的奉承,沒耐心等她慢慢琢磨修飾。
“因為羨慕。”容泠視線毫不躲閃,沉靜地與他對視。
祁景煜一愣,這倒是坦誠得有點出乎他意料了。
他勾唇一笑,眼裡有些不屑:“還以為你挺有意思的,看來還是朕看走眼了。羨慕?羨慕那些囚籠之中無趣的人嗎?”
“嫔妾羨慕的是陛下,”容泠也淺淺地笑了起來,對他話語中的諷刺置若罔聞,自顧自道,“嫔妾羨慕陛下能将一切握在手中,哪怕最初力不從心,最終也不會無能為力。”
“那你想要什麼?”祁景煜饒有興緻地貼近她,容泠仿佛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雨水氣息。
“地位?權勢?還是寵愛?”祁景煜的聲音和着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耳邊,像是引人沉溺的陳酒。
容泠不言,她也沒有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今生她隻抱着一腔自我放縱及時行樂的執念,莽莽撞撞地入了宮,與其說是想要入宮,倒不如說是别無選擇。
一愣神的工夫,她身體一輕,被祁景煜打橫抱起,往裡間走去。
她下意識地顫抖,手抵在他胸口,想要推拒又覺得不該,進退兩難,落在祁景煜眼裡,卻像是在故意勾人。
他動作溫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眼裡映出她略顯慌張的面容,專注得讓人有種被深情珍視的錯覺。
第二天容泠醒來時,祁景煜已經離開了,窗外日頭高挂,竟沒有人喊她起來。
她坐起身,身上略有些不适,卻也不算難受,她第一次經曆這些,光是回想就紅了臉。
“青桃。”屋裡院裡都靜悄悄的,也不知道她們都去做什麼了。
“娘娘您醒了,皇上走前說了不用叫醒您,還晉了您的位分。”青桃走了進來,臉上歡喜得很。
容泠一愣,不明白祁景煜此舉是為何,那人也是奇怪,一會兒看她不順眼,一會兒又表現得像是寵愛一般。
“娘娘如今是嫔位,在這宮中也隻有德妃娘娘在您之上,而且,陛下還下令讓蓬萊宮的幾位常在都搬去了沈貴人那裡,可見皇上對您喜歡得很呢。”青桃服侍着容泠穿戴,嘴裡說個不停。
“都搬去了沈貴人那裡?”容泠頓住,難怪都聽不見她們的喧鬧聲了。
可、可這事辦得也太紮眼了吧!自己剛侍寝,提了位分不說,還直接把同住一宮的都趕去了别的宮?
容泠心裡冷笑,這哪是什麼“寵愛”?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折騰自己!
這下好了,自己善妒的名聲傳遍後宮,沈婳被她這麼“打臉”壓了一頭,還不得鬧翻了天?
這祁景煜,就跟自己過不去嗎?看着自己和後宮的妃嫔們鬥來鬥去,很開心?
行,既然是你先動的手,那我就依你所願,好好地跟她們鬧騰。反正現在身上還有一層“得寵”罩着,還不趁機嚣張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