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選那日,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天陰沉沉的。
容泠站在初選過後的隊伍中,身邊有姹紫嫣紅嬌羞可人的少女,也有另辟蹊徑故作清高的姑娘。
引人注目的都是名門之女,容泠倒也見過幾位,不太熟,她前世不愛與人客套,加上相貌才情,實在不是讨喜那一卦的。
她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說服了母親,為了不讓母親擔憂,又做出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可她心裡也忐忑不安,前途未蔔,她選擇了與前世不一樣的道路,可誰知道未來是否會有所改變呢?
容泠深知無能為力的悲哀,便更想能夠做點什麼。
然而,如今她再怎麼煩惱都無用,便收回了心緒,聽着身邊那些明争暗鬥,暗潮湧動。
一身貴氣,被衆人環繞着的是忠勇侯的嫡女沈婳,她微微昂着頭,簪上垂下的金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沈姐姐明豔動人,定能受皇上青睐。”說話的是順天府丞的女兒段玥,生得嬌小可人,容泠隐約記得她是個會哄人的,也沒有什麼小姐脾氣。
沈婳聽慣了奉承,自我感覺良好得很,不由地挑釁似的瞥了容泠一眼。
“容姐姐,她這是什麼意思,好像瞧不起别人似的。我就罷了,容姐姐的仙氣她拍馬也趕不上。”容泠前世閨中為數不多的好友阮清蓮忿忿不平,在她身邊小聲嘀咕道。
“瞧不起就瞧不起,不礙着什麼。”容泠無所謂地笑了笑,直視着阮清蓮微怒的眼睛,“你要是不服,就自己上去理論,跟我說做什麼?”
“我、我這不是不敢嗎,她那麼厲害,我要是撂她面子,她以後還不得吃了我?”阮清蓮無辜地眨了眨眼,瑟縮道。
容泠不再說什麼,靜靜地等着,在這裡争口舌之利有什麼用?這些人中,能留下來的都不知道有幾個。
天色又陰沉了幾分,對于将要入宮的這些姑娘們,似乎不是個好兆頭。
“這天氣,會不會要下雨了?”有人擔憂道。
“下雨了還能面聖嗎?”
衆人低聲議論起來,或許是中間混了幾個烏鴉嘴,沒說完,便真下起了蒙蒙細雨。
“哎呀,這可怎麼辦?這雨下下來,妝都要花了。”
聞言,本就騷動的隊伍更是亂起來,周圍沒什麼避雨的地方,宮殿的門也都緊閉着,沒人敢亂闖。
管事的公公已經派人去取傘了,衆人隻得先将就着躲在屋檐下,手握着帕子,擋在頭上,徒勞地避雨。
容泠也站在了屋檐下,微蹙着眉頭,淺色的衣裙被打濕,不再像是飄飄欲仙的清冷仙女,而是沾染了一絲凡塵的氣息,顯得更加勾人心魂。
容泠不知道,她這番略顯狼狽的模樣,被一人收入眼底。
姗姗來遲的皇帝腳步一頓,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在撐傘小太監戰戰兢兢不知哪裡犯了這喜怒無常的陛下的忌諱時,擡步離去。
陣雨一晃而過,待選的秀女們甚至還沒拿到傘,雨就停了。
好在雨不算大,衆人各自打理了一番,在公公的催促下,“不太端莊”地便被趕上了架子。
容泠抿了抿唇,心裡有些難以自抑的緊張,早就選好了這一條路,事到臨頭還是會怕。
她悄悄擡頭看了一眼,皇帝坐在上方,面容俊秀,眼裡透着一股淡漠的滋味,仿佛事不關己。
祁景煜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還在磨蹭的秀女們,對身邊的老太監吩咐了一句,老太監躬身應下,小跑着過來,催促着她們快些開始。
的确像傳言裡那樣冷血無情,祁景煜似乎察覺到了她悄悄打量的目光,對視過來,容泠一驚,恭謹地垂下頭,面色不變,心裡卻是震顫着,她從未見過那樣暴戾的眼神。
秀女們一個個走上前,給皇帝和太後請安。祁景煜僅有的三個宮妃都沒有來,太後慈眉善目地笑着,可任誰都知道這位太後手段非凡,是個厲害人物。
容泠默默地留心,皇帝一直沒有表态,興緻缺缺的樣子,太後倒是做主留下了幾個人,之前嚣張的沈婳,還有段玥幾人都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