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泠穿上一身淺色的衣裙,略施粉黛,銅鏡中的她淡雅出塵,清秀的臉上帶着一絲誤入凡塵的仙氣。
可她不再是前世那個天真的少女,等着一位俊秀的少年郎騎馬而來。
她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何心境,一面不想與那些世俗之事再有所牽扯,一面又無法置身事外。她與銅鏡中的自己對視,隻覺得陌生。
母親笑着,親手為她戴上钗環,描金的簪子襯出了幾分貴氣,總算不再顯得那麼缥缈無蹤了。
容泠心想,她這一世,絕不輕易受人擺布,就算結局無力回天,也要及時行樂,不留遺憾。
容泠挽着母親的手臂,走在繁花争豔的小道上,微風裡夾雜着各種或淺或濃的花香,一切都這般明媚,生機盎然。
尚未步入正廳,便能聽見堂妹容璇的歡笑聲,容璇如今年過十五,也不算是個懵懂孩童了,可她偏愛做出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說些孩子氣的話逗長輩們開心。
“哎呀,泠姐姐來了,泠姐姐今日可真好看,像是仙女姐姐似的。”容璇笑着湊上前來,哄人的話張口就來,容泠朝她笑了笑,問了一圈好,默默地站在了母親身後,不再說話。
“瞧瞧你姐姐,你這丫頭什麼時候也能這樣端莊穩重,我做夢都要笑醒。”二房夫人笑道。
容泠冷眼看着這一幅妯娌和睦,熱熱鬧鬧的圖畫,隻覺得諷刺。
上一世,自己這天真嬌憨的堂妹,把她騙到了假山附近,卻沒想到等來的不是堂妹,而是前廳出來的趙公子。
她記得,那人身上帶着酒氣,溫柔地朝她笑了笑,不顧她的退讓,僭越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摟在懷裡。
随後是堂妹的驚呼聲,與衆人錯愕的眼神。
容泠想過很久,他們為何要這麼做?趙公子對她無情,自己與堂妹從未有過仇怨,為什麼要策劃這一出好戲,毀她一生呢?
“姐姐,這裡悶得慌,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容璇不知何時溜到了她身邊,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容泠欣然應允。
她沒打算避開這一次算計,她想弄清楚為什麼,也想借此退了這門親事,更想遵循本心,讓所以陷害她的人作繭自縛。
侯府的風景優雅别緻,路邊的花形态各異,有的隻長出了花骨朵,有的已經開始争奇鬥豔了。
容璇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時而湊近了聞一聞花香,時而摘下一朵,往鬓邊一戴,顯得人比花嬌。
容泠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青桃也收起了平日裡的活潑跳脫,在外人面前擺出了一副穩重的樣子。
容泠淡淡地看着容璇蝴蝶般翩飛的身影,眼裡沒什麼情緒。
不過是出招,接招,化解或是反擊。這些事她見的多了,沒什麼稀奇的。
不出意料,容璇看似漫不經心地沿着小道閑逛,時不時與容泠說笑幾句,容泠不太搭理她,她也不覺得尴尬,畢竟前世的容泠也是如此,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樣,偏生生得那般好看,讓人自慚形穢。
“聽聞前些日子府中建了一座亭子,姐姐可知道在哪?”容璇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容泠。
“假山後面。”容泠垂眸。
“啊,假山我去過,就在前面不遠,走了這麼半天,姐姐也累了吧?不如我們去那亭子中坐坐,正好我也見識一番。”
容璇到底還小,演技是有,卻稚嫩了些,說出的話也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不過前世的容泠也是從未見過風雨的花,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好。”容璇順水推舟,想起前世侯府沒落後,二房卻并沒怎麼受到牽連,不禁冷笑,想要送自己這好妹妹一份大禮。
一切都按照前世的走向,往前走了沒多遠,容璇便借口落了東西,跑回去尋了,囑咐她在假山邊等自己,自己很快就來。
前世的容泠沒有懷疑,隻當她是怕自己找不到去亭子的路,毫無防備地就倚在假山邊休息了。當時青桃先去了亭子裡準備了茶水點心,她隻有一個人,有口也說不清,怎樣都是于事無補。
“小姐,要麼奴婢先去亭子裡準備些茶水點心,等璇姑娘回來了也正好可以用。”青桃開口。
“不必了。她不會去亭子那的。”容泠攔下了她。
青桃聞言有些不解,她向來性子直爽,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的,隻覺得姑娘的神色比往日裡還要冷,像是覆上了一層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