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身影劈下就是一掌,那抖抖索索的身影“啊”得一聲發出極其痛苦的慘叫,緊接着“嘭”得一聲摔倒在地,厚重的撞擊聲從遠遠地石闆地面傳導過來。刹那間,傾地的血從紅衣身影的腳下蔓延開。
“血!”巨大的恐懼籠罩着落塵。
無論如何她不能沾染血迹!
那紅衣身影正腳踩殷紅的鮮血,手提一把斧頭,踢裡踏拉地從長廊盡處,一步步逼近。
落塵清晰地看到,那紅色的兩個衣角還淋漓着鮮血,一路走一路給那雙血紅的腳印子滴滴答答封上了血邊。
驚玉,她不知好死地找上門來了!
舍小保大。錢财可以再掙,亂魔一定不能引出。
“躲!”
這是落塵現下唯一的念頭。
落塵極為心賭,可惜了,可能到手一塊燦燦金子啊!
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準備逃。
單單靜着還好,這一動,竟被驚玉快速瞄準了目标。
“瘸子,來嘗嘗本公主的厲害!”
驚玉叫嚣着,像一個發現獵物的獵狗,嘴邊得意地咕哝着,腳步也由快走變成了快跑!
落塵朝着後面大吼一聲:“我跟你有仇嗎?”
說畢,她拔腿就跑。
她失了靈力,而且還瘸了,怎麼跑得快!?
“你這個賤婊子,勾引本公主的男人,你現在就受死吧!”
哎呀!
那把斧頭越來越近,寬大的斧身,斧背的厚度竟有一尺多。光是看其形,一般女子都難以擡起,而這驚玉,卻輕飄飄得拿着跑!落塵這才想起,這驚玉,可是喜歡拳擊的!
落塵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不好,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落塵冷汗爬上了後背,她邊跑邊喘着氣,感覺四肢百骸的毛都豎起來了。
近在咫尺,驚玉狂笑着:“來吧,瘸子!來嘗嘗我這千斤斧的厲害!”
千斤斧的盛名落塵早有耳聞,那是臨韻國寶器,曾為女君的侍從大力嬷所有,重達千斤,其鋒刃削骨如削泥,受其一斧,是人都會陰陽兩隔。
馬上巨斧壓頂……
她面前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釋放亂魔,活下去。
二是被大刀劈死!
“師父啊,我現在要怎麼做?”落塵險險從斧刃間避開脖頸。
大斧撞地,地面石闆斷裂,黃土被攪起了一人高,又紛紛揚揚地落地。
緊接着,另一斧又劈頭蓋臉而來……
她不能與驚玉交鋒,那毀天滅地的亂魔正暗暗戳着她的衣服,“蹭蹭蹭”,似乎是在譏笑。
她的羽靈真衣緊緊拉着她要舔舐驚玉衣角的鮮血,仿佛惡極一般的野獸在尋找食物。她能想象得到,亂魔現形後的第一口,就是驚玉。
可若不同驚玉交鋒,死的就是她落塵!
“吸力屏氣,足尖點地,跑!”她的神識裡突然又冒出那個蒼老的聲音。
她恐吓但無法抗拒,明知危險卻無法逃避。
即便是惡意,她也隻能依言去嘗試第三條路。
她深吸一口氣,肺腑中騰騰而上一股熱氣。而後,她将這股子熱氣封鎖在喉間,右腳尖重重一點,她像被人注入了靈力一般,竟奇迹般地跳躍了起來,像兔子一樣,不,比兔子快多了。
眨眼間,她快得像一縷黑煙一樣,逃了!
七拐八拐,不知“跑”了多久,落塵見沒人追上來,停了腳步,大口喘着氣。跑得是快,但是極其消耗體力,落塵感覺自己都要枯竭了。
她全身散了架,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整了好一會,她才平複下來關心自己在何處。
……
眼前是一面小湖,湖水無痕,荷葉田田,安安靜靜的樣子。
一株株青桐圍湖而生,并不似國主金殿入口的那株高大,但也不算小,大概有四丈高。這些青桐筆直靜立,樹冠蔥郁。
落塵向它們招招手,那些青桐樹們毫無反應。
落塵尴尬得把手伸回來,雖四下無人,還是裝作用手撓頭的樣子。不是每株青桐都像先前所見那株,會跟她打招呼。
荷葉叢中,伸出一條小徑,通往湖心,竟有一座更小的孤島,島中是一座朱漆琉璃頂的屋子,房頂雕龍畫鳳,朱光與金光交相輝映,兩盞宮燈挂在檐角。
房頂正中,是一隻燦燦金鳳,周身似是浴火,展翅似是欲飛。落塵一怔,明白過來,那金鳳,隻是金雕的金鳳,并不是她的金鳳朋友。
落塵腰間的玉箫莫名其妙動了動。
落塵俯身取箫,那玉箫箫口的方向自行指向那間小屋。
玉箫此前一度是個死物,難道、難道如今又活了?
師父曾告訴過落塵,此箫是落塵的生來之物。待落塵慢慢長大,玉箫也竟然跟着慢慢長大。待落塵成人,玉箫也長成了成箫的模樣。
在此前,玉箫隻是靜靜伴随她長大,并未作出今日這般“出格”的舉動。
隻見那間小屋的窗間,透着暈黃的光,落塵也好奇,它被孤零零地建在這孤零零的小島上,是何意圖?
一時半刻也找不到宮門在何處,不如先探探險。落塵輕柔地撫了撫玉箫,踏上荷葉層層的小路,走向了湖心。
行至門口,落塵道:“這算不算私闖王宅,合适嗎?”
很好奇,但覺得不合禮節。
隻見那玉箫從落塵掌間探出,像個老朋友一樣輕輕敲了下門,朱色的兩扇小門竟緩緩向兩邊退去。
小屋在敞開大門邀請落塵進入。
落塵不由自主地眯起了雙眼。
燦燦金光如瀑流般傾瀉而出!
金色的屋頂,金色的牆壁,金色的地面,金色的床,金色的屏風,金色的書櫃,金色的書案……
雙目所至之處,皆為極其炫目的金鑄之物。
極盡奢華富貴,宛若人間仙宮。
靈婆講過,飛樂王室給臨安王室的聘禮,包括一座金堂。
想必,這間小屋,便是飛樂給臨安公主的那間金堂了。
落塵撫摸了下玉箫:“沒想到,你也是個愛财的性子。我們看看就行了啊,這些東西我們不能動的。”
那管玉箫怎麼會說話?
它靜靜躺在落塵的掌間,似乎也在細細品着這人間富貴。
蕭口指向黃金鑄成的案上,落塵走過去,金案上有一個金箫架,金字工尺譜譜成的一曲箫譜刻于金案上。
聽聞飛樂王後愛箫,想必這是飛樂王後将自己心愛的箫譜,一并作為禮物送給未來的子婦了。
可是為何有箫譜,甚至有箫架,但是沒有蕭呢?
落塵手中的箫很不淡定的樣子,沖着那個箫架上想要躺平。
落塵無奈,這“活過來”的箫也是個好動耐不住性子的脾氣。想必是玉箫也想蹭蹭金箫架的金氣,于是她把那蕭橫放在蕭架上。
落塵道:“乖乖躺好啊,不要碎了人家金器。”
玉箫:“……”
天下人誰不知道,玉比金更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