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青燕鳥渾身冒起藍焰,時而隐沒于綻起的煙花之間。面對多方包圍毫不畏懼,在前後襲來的十數道人影之間尋着空隙,抓牢腳下的繡球鈴铛瞬時如箭矢般往外射去,最先伸手的參賽者隻撲散留在原處的殘影。
首次追擊落空,半空的參賽者各自身影交錯,要麼當即刹停,重新轉向,要麼落到近處的樓頂,再次沖着藍色火光而去。
躲閃,追逐,前幾人搶奪不成,候在下方的人便瞧準青燕鳥再次逃離的方向而去,此起彼伏,難免會有所沖撞。
隻見空中青燕鳥再一次成功躲閃遠離,恰好有兩位比試者同時出掌,收勢不及,兩掌相擊,掌風碰撞後向外劇烈沖刷,将鄰近幾人一同沖開。
好不容易洩力緩停,對掌的兩位和被波及的幾位,蓦地對視幾眼,隐約都能看見競争對手眸中的怒火,不約而同地混戰起來,決定先解決對手。
他們僅用靈力維持騰空,赤手空拳地要以體術決個勝負。
有人一道鞭腿掃過,被前方的人避開,又被另一人以肘擋下。
有趁他人空虛欲攻其下盤的,卻被側方倒退而來的人撞偏。
有人拳爪并用直擊前方對手,卻被其四兩撥千斤轉移傷及旁側的人。
有人怒不可遏,拔劍抵擋襲來的匕首,又有幽然而來的拂塵将兩把兵器纏緊。
......
越戰越怒,混戰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所有人都是對手,所有人都會進攻或被攻,不看招式對誰,隻看有效傷害,能撐到最後的才更有資格獲得勝利。
那些沒有參與混戰的比試者,看了一眼空中持續的混戰,心中或嗤笑或慶幸,又捏着靈石多吸收一些靈氣,欲在下一次追搶中化作更多的靈力提升速度,搶得繡球;也有人追逐不成,取出長鞭、弓箭,望能借機扯下、射走鈴铛。
樓下群衆正議論紛紛。
有人說:“依我看,那位凝神境的玄衣男子最有可能抱得佳人歸,他每一次都是最接近青燕鳥的。”
有人說:“我認為那位擅使長鞭的道友獲勝幾率很大,雖然隻在化氣境,你看他的鞭子揮起來無聲無息,隻要抓準時機,定能補足距離,卷住鈴铛。”
“那位藍袍修士從始至終竟僅落下換氣一次,可見其身法神妙,再快一些定能追上青燕鳥。”
千百句看法使得人聲鼎沸,倏而,所有擡頭的人都蓦地停止了言語——在青燕鳥再次閃躲尚未停住之時,又一道黑影從酒樓側面直沖而上,竟是觀察已久,猜測青燕鳥的下一個落點,打算一擊即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着空中,短短一瞬,竟被無限拉長,黑影伸出的手與鈴铛隻差一個抓握的動作,就能結束這場比試。
剛剛走近人群的韓昭沐上一秒還在問肖圖“那是一隻什麼鳥兒”,下一秒眼前就被一簇藍色焰火占據視線。
原以為已無處可逃的青燕鳥,卻突然再次爆發,直直向下方人群沖來。
肖圖眼疾手快,伸手就要以爪風将襲擊者撕去旁側,卻在霎時間想起什麼,隻來得及以手臂擋在韓昭沐臉前擋下沖下來的不速之客。
手臂如銅牆鐵壁,青燕鳥撞個暈頭轉向,墜地之時堪堪用利爪勾住肖圖下垂的大袖上的絲線,才逃過二次傷害。
看到眼前的焰火被擋住、消散,反應過來的韓昭沐一把撈過肖圖的手臂察看,“肖圖,你沒事吧?”
“沒事,昭沐别擔心。”肖圖出聲寬慰,“不過小小一隻青焱鳥,連我的衣袍都燒不透呢。”
兩人隻來得及短暫交流兩句,那隻挂在半空的青燕鳥就清醒過來,哼哧哼哧地松爪緩緩飛起,忽視肖圖的眼神警告,嘩啦一下撲到韓昭沐懷中。
嗯?
從肖圖略帶嫌棄的眼中看到一臉懵逼的自己,韓昭沐在想,這鳥兒是不是來碰瓷的啊?
嘩!周圍人都轉過身來看完全程,仍處于震驚當中。這位道友是什麼來頭?竟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青燕鳥自投羅網,莫非是用了什麼奇丹妙法?
也有人在為剛剛即将得手的藍袍男子感到可惜,感慨約莫是沒有緣分。
但再端詳這兩位,身量高挑,五官兇煞的那位身着玄色大氅,暗紋為風紋,以金絲為繡,純白的内襯也暗藏銀繡,好不闊綽。
而他身旁那位公子相貌俊秀,一身淺綠的法袍上有珍貴的絲線繡出禁制的靈符,腕上環繞的藤鞭将他的手襯得更加潔白如玉,手上的兔子燈映照着他柔和的五官,讓人看着如沐春風,心之向往。再看修為,诶?僅為煉體,是哪家大門派竟舍得讓小輩亂跑出來,不要命了?
“怎麼就認為他們是大門派的弟子,廢話,不是大門派的,哪來的手筆能置辦出如此華麗的法袍服飾。你仔細辨認,他們法衣的符文繡線是粹靈絲,發帶是用的冰玉蠶綢緞,連鞋履上都用碎靈晶做鑲嵌,都是由頂級的煉器師新制的,你說是不是隻有底蘊深厚的門派勢力的人才能穿得起。”酒樓裡角落的某桌上,一翹着腳的胡須老者拿着筷子輕敲身旁的弟子的額頭,耐心指點,“多練點眼力,這年頭這些天靈地寶可不多了。”
弟子痛得龇牙咧嘴,使勁摸頭,“您老也會說不多了,我上哪練眼力去。”
老者不答,往外再看幾眼,又搖搖頭将杯中酒飲盡,“一個一身邪煞堪不透修為,一個神魂通靈卻仍為煉體,真是奇也怪哉。”
當然不管怎樣,人們還是最關心陸老闆和陸小姐對這場比試的結果是怎麼看的。
人們紛紛往後退讓,在酒樓門前分出一條路來,陸筱蘭虛扶着陸賈财緩步走到他們面前,行禮,“陸某攜小女筱蘭見過兩位道友。”
韓昭沐懷抱着青燕鳥,也不知該作何回應,隻好點點頭,估摸着說:“在下見過兩位道友。”
肖圖也隻冷淡地抱拳作揖回禮,回身伸手提過那隻還沉醉在韓昭沐懷中毫無反應的傻鳥抛起,“這青焱鳥是兩位的?請取回吧。”
陸筱蘭連忙接住落下的鳥兒,應聲道謝。青燕鳥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就窩在陸筱蘭懷裡一動不動。
熱鬧沒看成,被一隻鳥碰瓷一番,兩人都覺得沒勁,相攜轉身離去,卻被陸賈财連忙喊住,“兩位道友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