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納伊還尚未來得及閱讀的那些報告。

知論派精确的對報告内容重點做出提煉總結。“多托雷的後續研究方向分别是依靠體細胞移植來量産深潛者、激發藤原深潛者化的實力并加以控制。其中，細胞移植的量産隻做到了半成品程度，也沒能找到有效的控制手段。

而激發實驗則在近幾年有了些許成果。甚至在藤原的配合下，他們以藤原的心髒作為媒介，完成了一次深潛者的‘請神’，并獲得了那位神明的注視——他們得到了一件形狀類似‘魚眼’的神賜物品。”

納伊幾乎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鷹司進身上的那顆覆滿魚鱗的腐臭的單眼挂飾。

神明投下的注視——“神之眼？”

艾爾海森的目光劃過自己右臂的神之眼。“可能是類似的東西。根據報告記載，‘眼’的作用有兩項。他可以讓擁有者在持有期間短暫的成為深潛者，獲得即使元素力都無法刺穿的鱗甲和□□，并且，擁有‘眼’的人可以擁有指揮所有轉化後的魚人的權利。”

雖然不知道鷹司和愚人衆用什麼做了交易才換來了這顆‘眼’，但最終，這整隻深海暗殺軍隊的掌控權都落到了鷹司手上。

而這麼說的話——

“藤原自身沒有指揮魚人的能力嗎？”

“他應該有，但藤原應該不會使用這份‘特權’。”艾爾海森解釋道。“他現在将人轉化為深潛者預備役的目的是‘保護人民’，而他不會強迫他的子民。但他對雷神和稻妻當權者的憎恨情緒很強烈，我很懷疑他會不會再次做出将所有人轉變為魚人來保護稻妻的極端行為。”

鹿野院平藏微微向後仰去。“把人變成怪物……他真的覺得這種行為算得上是一種‘保護’嗎？”

納伊微微别開眼，艾爾海森則聳了聳肩。“畢竟現在的稻妻顯然不适合讓人當人。更何況，為什麼你會認為做‘人’就是幸福的，而成為‘魚人’就是不幸的呢？”

“……你認真的？”天領奉行同心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我們現在沒有時間讨論人本位思想的弊端或是人類認為自己是主宰者這一觀點的狹隘，但就事實而言，那些貧民窟的人們比起當個人，恐怕隻會更想成為魚人。而他們也因為這份共通的信仰獲得了‘家人’。無論是照顧還是被照顧，他們能夠從互相身上獲得對逝去的親人的依托。”

艾爾海森盡量不帶主觀色彩的闡述到。“而藤原的依托在于他對社會民衆的生活安定抱有強烈的責任感。對他而言，經營貧民窟是他的精神支柱。貧民窟的居民依靠他的法術變成深潛者得到生活希望，而他的精神依靠貧民窟以滿足他作為深潛者缺失的家族感和社會認同感，這是他們之間的基本供給關系。”

簡直就像是魚人們的社奉行一樣。納伊不禁想到。

“……原來如此。”神裡绫人似乎已經理解了，而鹿野院還有些混亂。“等等，但這和你要求社奉行庇護一部分人有什麼關系？你要保護那些“魚人子民”？”

“很簡單的道理。藤原是至冬的實驗體，他的行為都是在試驗負責人‘博士’的管理下，他現在擁有的救助貧民窟的能力也好，和鷹司之流合作謀生的方法也好，都是‘博士’默許的結果。”

艾爾海森掃了一眼鹿野院。“那麼，‘博士’為什麼會允許他這麼做？”

“因為這是實驗的一環。”納伊代替鹿野院做出回答，表情愈發凝重。“而且，他們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

聯想到昨晚實驗員和多托雷的對話，以及多托雷任由納伊搶走那些研究資料——

不，不是搶走，多托雷會幹脆的把這些資料給她，是因為——他已經不需要這些資料了。

納伊微微蹙眉，一邊回憶昨天晚上的細節一邊舉手分享信息。“雖然昨天潛入實驗室時，他們對話中提到的研究還需要三天時間再進行初步實驗，那恐怕就是對藤原進行的實驗研究。我們得盡快拟定行動方針了——”

忽然。

未盡的話語被一個巨大的震動打斷，随即，一股不知名的惡寒從腳尖鑽到頭頂。

發生了什麼——這樣的問題已經不需要說出口。隻要還有正常感官的人都會不由的将注意力集中向那個方向——集中向遙遠的震源中心。

明明是隔了至少數百公裡的位置，但哪怕隻靠人類的肉眼，依舊能看到那濃稠的近乎實體化的灰色濃霧正包覆着那一塊被荒廢抛棄的島嶼。

其下，某種不知名的巨大生物在霧間隐隐綽綽的顯露出他的模樣。

就仿佛剛剛完成了一場剖腹産手術般，在這一荒涼島國的邊境，孕育了十數年的胚胎終于結出了罪惡的果實。

那是——

沒等在場的所有人對這異象做出反應，托馬風風火火的跑入會議室，他聲音顫抖。“少主，大小姐——大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