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問了幾次組長才知道,這個孩子原來隻是神明挑選用來給其他家族延續血脈的,難怪那麼普通。聽說神明似乎也隻是為了平衡勢力才選中了他,而過繼後就沒有再管過。
收留他的鷹司家似乎相當看不慣這孩子。他們從其他大家族裡挑選了一名男丁過繼後,就把這個孩子當作材料丢給我們了。
真可憐——不過,該做的實驗還是得做。
擺放材料,施咒,讓人變成非人之物,男孩的反應和别人大差不差。
周期性固定種族變化的過程很緩慢,而且根據每個人的體質和精神毅力的不同,都會體現出不同的異狀。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會在變更種族後有強烈的輕生傾向。
不過,這孩子很勇敢,他居然在全身異變的情況下既沒有恐慌的自尋短見,也沒有疼的痛哭流涕,雖然沒有一聲不吭,但他的反應明顯是在有意識的克制着自己。
上一個這樣的樣本似乎是從蒙德騙來的一個騎士,他大概堅持了三天就開始陷入瘋病,哀求風神垂憐在異變前殺死他、讓他保持人類的姿态死去了,不知道這孩子能堅持幾天。
(似乎過了一天,沒有任何開頭,接上了新的記錄)
樣本在第二天失去了表達能力。
小家夥的臉蛋已經徹底抽成一團,而且得了失語症。他張嘴閉嘴像是想說什麼,但無法發出聲音,隻能發出類似魚上岸時的氣音。
自我在切實被改變的恐懼應該快要侵占他的所有思維了吧,他看起來臉上已經沒什麼生氣了——不如說魚的膚色本來就沒什麼生氣可言。
我随口安慰了他幾句,跟他說成為深潛者就可以擁有永恒的壽命,擁有人類無法理解的能力,或許到時候他會變得比雷神更為強大,甚至做到雷神都做不到的事。
但實際我也不知道這種空虛的安慰和鼓勵有多少用處,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和他說這些,這些隻是我們期望得到的實驗結果罷了。
可能我也被這長時間的無效實驗逼的有些煩躁了吧。
我開始絮叨我對神明的想法。我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信不信雷神,但其實這也沒什麼。
雖然人們信仰神明,但一旦真的承受災難、面對死亡,他們第一個咒罵的大多也是神明。
神明這一存在,在大部分人口中隻是一個虛構的安哥拉·曼紐,便利、廉價又大衆化的精神支柱,而依賴并非全能的神明給予救贖本就是愚昧至極的選擇,如果女皇大人真的無所不能,我們也就不用做這些實驗來探究人類的極限了。
而對于人類而言,所謂的‘神愛世人’本身也是個笑話。‘神明’本來就不是人,人類卻要求神明像人類一樣去愛他們,這根本不可能吧?難道人類真的覺得飼養貓狗給他們絕育,它們還會反過來感謝人類把它們關在一畝地裡并讓它斷子絕孫嗎?
本來愛情就是一廂情願的産物。人類自己對于子女、對于他人的愛都無法一緻,為什麼卻會覺得神明的‘愛’就會是幫他們解決一切問題的解藥呢?
更何況,‘愛’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穩定的因素。所謂的‘神愛世人’,隻是神明潛藏着的、暫未顯露表征的瘋狂罷了。
塵世七執政也是‘魔神’,他們先是‘魔’,後才是‘神’。
這麼想的話,作為女皇的信徒的我也是在接受惡魔的愛意——聽起來也不賴,反正我會因為腦袋裡這些怪誕的想法兒被我們頭兒相中,就足以說明我也不正常。
人類的理性本身就是一副用瘋癫描繪出輪廓的抽象畫,兩者于我而言根本沒有差異,理性就是瘋癫的一環。
又或者——人類隻要瘋魔到極緻,就能成為‘神’?
……不不不,這想法太跳脫了。而且我為什麼要對一個試驗品說這些?算了,這樣也好,節省點報告紙。
批注:完全沒省,你這不全都記下來了嗎。還有,最後一次,想法不該記在實驗報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