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鷹司家,一次都沒有被排在首位過。
思及至此,蒼老的手指撫摸着腰間挂着的配飾。
那配飾外觀像是一枚閉起的眼睛,通體呈墨綠色,相較于神明賜予的神之眼,少了幾分生氣。要鷹司自己來說,這更像是一隻被魚鱗包覆的死魚的眼睛。
一開始鷹司得到這個東西時,還覺得這個古怪的玩意有股怪味,仿佛面對着一條腐爛的海魚内髒。也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把這玩意收在櫃子裡,隻在使用時拿出來,沒有佩戴過。
但現在,這味道似乎已經散了不少,他對這玩意的厭惡感也直線下降。
果然,還是不能放棄這個合作——
“你好像帶着個有意思的東西啊。”
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鷹司進的思緒。
無聲無息之間,有誰站在了大廳中央。
鷹司進猛地擡頭,就見一個雪白的人影正一副參觀文物展的架勢慢慢踱步走來,而那雙無機質的、仿佛缺乏色彩的寶石般的雙眼,正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他。
白發白眼……是之前他的家臣提起過的那個神裡家拉攏的女異人殺手!
怎麼回事?護衛的忍者呢?武士都在幹什麼?她怎麼……怎麼潛入這裡的?!
“沒必要這麼害怕,鷹司先生。我隻是代表個人想來和您談個交易。”
面對顯而易見動搖的鷹司進,少女隻是向前了一步,不溫不火的打斷了他想要發出的求救聲。“還是說,您更希望驚動了其他人,把事态擴大成天領奉行和社奉行之間的問題,讓你們的大禦所大人介入呢?那樣的話,我們可就沒法像現在這麼和和氣氣的聊天了。”
“你在說什麼……”
“神裡绫人已經向鳴神大社的宮司提出申請,希望親自觐見雷神。”
直奔紅心的話語從少女嘴中吐出。
鷹司進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停止了一秒。
……不,但這并非完全預料外的事情。昨晚的暗殺太過粗糙,被神裡绫人察覺端倪也不奇怪。
可他們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就算神裡那小子去找那隻母狐狸又如何?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鷹司犯下的過錯,僅憑那小子的空口白牙,雷神肯定不會——
但少女的下一句話讓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想來您飼養在刃連島周遭的那些小寵物,雷神大人應該會很有興趣吧。”
——他知道了?!
驚懼一瞬間在蒼老的皮膚上凝出實體,精準到地點的暗示讓老人的額間被冷汗徹底占據。
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鷹司進拼命調控着呼吸,想要掩蓋内心的動搖,但牙齒卻不聽使喚,沒出息的在空曠的發出清晰地打顫聲。
人想要在恐懼時露出笑容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而很可惜,即使長到了已是半隻腳都要踏入棺材的年歲,鷹司進卻至今都還沒學會這份氣度。
濕潤感從腿部的布料傳來,他低頭,才發現是自己不小心把湯劑撒了。
這是比言語更為有力的證明。
藏不住這慌亂而狼狽的姿态,年老的執政者目眦欲裂的盯着來者。
“他……你……他……”
而對此,少女隻是露出了些許明快的笑容。“看來您心裡很有數。不是嗎?”
她看着一時間失語的鷹司,挂着笑意的眼皮收納着看不出喜悲的雙眸。“啊啊,您看您,吓得把藥都灑了。我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沒必要這麼害怕,鷹司先生’。”
“我是來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