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老宅。
時老爺子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管家告知說大爺來了,他也隻是淡淡點頭。
“喊我回來,有什麼事?”時真學有些煩躁。
“老三還沒回來,再等等。”
時真學沒好氣地說:“他不回來,難道我還要一直等下去不成?”
管家說:“剛剛去過電話,三爺十分鐘前就已經出發,現在估計快到了。”
又過了一會兒,院子裡傳來汽車聲。
“三爺到了。”管家去迎。
時真雲剛進門的時候就察覺到客廳裡的氣氛不對。
“三弟還是這麼不準時啊?”
“我沒有大哥那麼閑,不用上班就有錢拿。”
時老爺子手杵拐杖重重地敲響地闆,制止道:“好了,你們一碰面就拌嘴,多大的人了,相互包容!”
時真雲坐到時真學的對面。
紅檀木的茶幾上茶水的霧氣在升騰,時老爺子的面容在這氤氲之中。
時真學摩挲着青花瓷杯的杯沿,餘光掃過對面三爺左手上黑色的佛珠串。
“黃金屋是真雲租出去的。五年都沒租出去,為何會租給他們?”時老爺子平靜開口。
“年輕人,有潛力。”時真雲淡淡回答。
他又将臉轉向時真學,繼續問道:“餘家下了命令,你還帶那個什麼小香栗去······去買衣服,這不是存心的?”
“下了命令又怎樣,人家都破局了,還不能去逛逛了?”時真學反駁道。
“他們這個月的營業額漲了五成!這麼下去,沒多久就發展起來了。”時老爺子的手指緊緊敲了敲商報。
“那是天然蠶絲的綢緞,整個棋州都沒見過這麼好的料子······”
時真雲還沒講完,時老爺子就打斷,怒道:“愚蠢!”
他猛地咳嗽起來,管家連忙遞上帕子。
老爺子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道:“再好,棋州也能進貨,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棋州分一杯羹!”
時真雲好不容易在鄭紫旭身上看到了不懼的品質,也看好她,願意幫她一把,“小姑娘,能成什麼氣候,您是多慮了。有空關心别人,不如操心操心承運的婚事,他也不小了。”
老爺子看向時真學,想了想,道:“是啊,承運不小了,今年就把婚結了吧。”
時真學當然覺得好啊,跟餘家聯姻就更加鞏固三大家族在棋州的地位。等承運娶了燦薇,那麼三大家族徹底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好,我回去就讓他們看看吉日,去餘家議親。”
時真學看了看客廳的西洋鐘,道:“我覺得三弟說的有道理,初來乍到的小姑娘,能成什麼氣候?還有兩家時不時打壓着。時候不早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一步。”
見老爺子沒有多說什麼,時真學起身離開。
時真雲也想離開,卻被喊住,“真雲,你回來幫幫你大哥吧。”
“他那麼厲害,哪裡用得着我幫?”
“你老實告訴我,那小姑娘真的不足為懼嗎?”時老爺子還是覺得她是個禍患。
“嗯,”時真雲淡淡開口,随即道,“比起她,你還不如擔心大哥身邊的人。”
老爺子瞳孔微縮,聲音有些結巴,道:“你,你不會······你别跟你大哥學啊!”
時真雲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老爺子一眼,嘴角輕揚,擡腳離開。
時老爺子見他走後,才反應過來,自問道:“他笑是什麼意思?當真看上人家了?”
他無奈搖頭,“真是紅顔禍水。”
此刻的老爺子有些後悔當初阻止時真雲娶李蘭春。至少現在,時真雲有個家,不會到現在都是一個人,還找了個那麼像的人當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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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紫旭在回家的路上,眼看着一個乞丐裝扮的人跌倒在路邊。
她欲上前查看,卻被鄭家興攔住,“你别去,我去看。”
鄭紫旭還是跟在他身後。
鄭家興輕輕喊他,沒有反應,又伸手推了推他,終于動了。
“餓!餓——”他唇幹舌燥,皮膚粗糙,臉上還有幾處龜裂。
“我去給他買點吃的。”鄭紫旭轉身離開,找了一個馄饨攤,買了一大碗馄饨。
“慢些吃,小心燙,不夠還有。”鄭紫旭見他吃得狼吞虎咽,好心提醒。
鄭家興見他一口氣吃了大半碗,這才問道:“你來自何處,為什麼在棋州?”
兩人來棋州的這小半年,街上沒見到過乞讨的人。看他的樣子,挺落魄的。
“我叫王曲,來自安州,安州水澇嚴重,大家都逃難了······我來棋州本是尋親······結果到了才知道,我那親戚五年前就破産了,不知去向。我實在太餓了,幸得二位出手相救。”他一邊說,一邊吃。
鄭紫旭聽到五年前破産一事,想必也是受蘭雀茶商破産的影響吧。
她想要給王曲一點錢,讓他去謀個營生,但王曲拒絕了。
“求求小姐給我份營生吧,我實在沒地方可去了。我在安州是雜貨鋪的夥計,記性好,力氣大,小姐、先生,你們招我做工吧,有飯吃、有地兒住就好。”
鄭紫旭看着鄭家興,想聽聽他怎麼說。
鄭家興伸手将鄭紫旭拉到身後,道:“不是我們不幫你,是店裡暫時不需要夥計。我們可以給你一些錢,你去别家看看。”
他将鄭紫旭準備好的錢包好,放進王曲的手裡,轉身帶着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