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眠摩挲着翡翠戒指，思緒還纏繞在指尖。那些暗處的算計、楠青的陰鸷，如同蛛網般揮之不去。她的目光落在玄關處的全身鏡上，鏡中人穿着珍珠白小香風套裝，脖頸處的珍珠項鍊泛着冷光，與她眼底的寒意如出一轍。深吸一口氣，她提了提愛馬仕鉑金包，朝着旋轉樓梯走去，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台階的聲音，像是在寂靜中敲響的戰鼓。
每踏上一級台階，腐朽的檀木氣息便愈發濃烈，混着灰塵鑽入鼻腔。磨損的台階凹陷處積着薄灰，鞋跟叩擊時揚起細小的塵霧，在昏黃的廊燈下勾勒出她孤寂的剪影。走到轉角處，她扶着雕花欄杆稍作停留，指尖撫過欄杆上雕刻的藤蔓花紋，凸起的紋路裡積着陳年的污垢，仿佛歲月留下的傷疤。
停在那扇許久未啟的房門前，黃銅把手覆着黏膩的氧化膜，冰涼觸感混着金屬腥氣。她伸手握住把手，卻又在即将轉動的瞬間頓住，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曾經，這裡是她的避風港，如今卻成了布滿回憶荊棘的牢籠。咬牙轉動把手，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吱呀聲，陽光裹挾着塵埃洶湧而入，鋼琴上那卷《離别》曲譜、枯死的綠蘿、覆着蛛網的相框，将她拽回往昔。
“不過是些褪色的舊夢。” 她喃喃自語，指甲無意識劃過鏡面，驚飛銀斑蠹蟲。隔壁傳來布料摩擦聲與楠青咬牙切齒的 “身敗名裂”，楠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翡翠戒指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聲響，仿佛在敲打對手的喪鐘。她摩挲戒指的節奏愈發急促，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突然，一陣風卷起相框下泛黃的便簽，露出少年時期歪扭的字迹 —— 那是她寫給自己的生日願望，如今看來，竟恍如隔世。
隔壁楠青的低語聲像毒蛇吐信般窸窣不斷，楠眠猛地握緊拳頭，翡翠戒指硌得掌心生疼，卻比不上心口翻湧的恨意滾燙。她彎腰撿起便簽，指腹反複摩挲着 “要永遠快樂” 幾個字，喉嚨像是被檀木碎屑卡住般發緊。相框裡紮着蝴蝶結的少女笑得天真，與鏡中此刻冷眸如霜的自己判若兩人。楠青的詛咒聲突然拔高，混着紙張撕裂的脆響，楠眠猛地将便簽揉成團攥進掌心，指甲深深掐進掌紋，轉身時翡翠戒指撞在門框上，迸出細碎的火星。
她走到露台，鐵藝欄杆被曬得發燙，燙得掌心發麻，卻壓不住内心翻湧的寒意。點燃香煙，看着煙灰被風卷向遠處那片林子。記憶裡祈茉追她時的笑鬧聲仿佛還在耳邊，那時的雪松香水味是純粹的歡愉，不像現在，摻雜着太多複雜情愫。手機震動，提醒她晚宴即将開始，可她絲毫沒有下樓的打算，倚着欄杆繼續吞雲吐霧，任由暮色将自己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帶着幾分散漫與随意。祈茉的聲音裹着笑意傳來：“楠總在這兒獨自釀月光？也不叫上我這個老搭檔。” 随着聲音，雪松香水如藤蔓悄然纏繞上來。
楠眠輕吐煙圈，看着白霧在晚霞中暈染：“祈總倒是有空當采蜜的蜂，怎麼，宴會還不夠你忙活？”
祈茉長臂撐住欄杆，将她困在溫柔的牢籠裡，身體幾乎要貼上她的後背：“晚霞再美，也不過是你眼底寒霜融化的碎屑。” 指尖掠過她指間香煙，“别讓尼古丁偷走我的甜味，嗯？”
楠眠側身時，發梢掃過對方鎖骨，眼神卻依舊冷冽：“小心被玫瑰刺紮了手，祈總還是收斂些好。” 話雖冷硬，卻在對方貼近時，睫毛顫得像受驚的蝶。
祈茉突然湊近，溫熱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尖：“我偏要做解語花下的頑石，磨盡你所有僞裝。楠眠，你逃不掉的。”
楠眠呼吸一滞，别過臉輕嗤：“裝貨，誰裝得過你？”
露台門突然被推開，楠眠如驚弓之鳥般想要逃離，卻被祈茉不動聲色地攔住。祈茉似慵懶的貓，朝楠母挑眉：“阿姨，您瞧這月亮，非要纏着星星共舞，我這不是沒辦法嘛。”
楠眠踩了她一腳，低聲警告：“少胡說。” 卻換來祈茉低聲輕笑：“小刺猬炸毛都這麼可愛。”
楠母無奈地搖搖頭：“眠眠，晚宴要開始了，大家都等着呢。”
楠眠整理了一下裙擺，恢複了往日的冷豔與鎮定：“知道了，馬上下去。” 說着，便要往露台門外走去。
祈茉趕忙跟上，伸手攬住她的腰：“等等我，我的楠總，可别把我落下。”
兩人并肩走在長廊上，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響。楠眠試圖掙脫祈茉的手，卻被握得更緊：“松開，像什麼樣子。”
“就不。” 祈茉将頭湊近她耳邊，“讓他們看看，你楠眠是我祈茉的人。”
宴會廳門口，楠眠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祈茉：“進去之後，别亂來。”
祈茉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什麼時候亂來了？我可是很聽話的。” 說着，卻先一步推開宴會廳的門，牽着楠眠走了進去。
宴會廳水晶燈下，璀璨的燈光照得人睜不開眼。楠青穿着華麗的禮服，端着酒杯，臉上挂着甜膩的笑容走來，那笑容在楠眠眼中卻像毒蛇吐信：“姐姐，這杯酒，敬你這些天的照顧。”
楠眠接過酒杯，觸到杯壁殘留的指溫，辛辣酒液滑過喉嚨，在胃裡炸開滾燙的火。她放下酒杯，轉身時裙擺掃過對方腳踝，如同毒蛇吐信。體内翻湧的熱浪來得猝不及防，她強撐鎮定：“我要回房休息。”
祈茉卻如影随形，雪松氣息将她困在牆角：“楠總的眼睛在說謊，明明像兩汪春水在漲潮。” 指尖劃過她發燙的臉頰，“告訴我，是哪裡燃起了野火？讓我來幫你撲滅。”
楠眠别過臉，不願讓祈茉看到自己泛紅的臉頰：“不用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 祈茉用手指輕輕扳過她的臉，讓兩人目光對視，“你是我的，你的一切我都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