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裡之行順利落下帷幕。周迎熹因為要對收集到的資料進行研究分析,因此車剛一停下,他就向林隅安和燕楓眠告别,臨走前還不忘朝他們wink了一下,繼續調侃他們道:“祝二位幸福99!”燕楓眠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心裡巴不得他閉上嘴然後快點走。林隅安站在燕楓眠身後,張了張嘴,無聲地吐出“快滾”兩個字。周迎熹忿忿的轉過頭拉開自己的車門,小聲念叨了一句:“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随後發動車子,一騎絕塵而去。
燕楓眠和林隅安把行李拖進房間,各自洗了個澡就在房裡歇下了。旅途的奔波再加上災區的救援所帶來的疲憊,并不是一個晚上的睡眠所能緩解的。因此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都沉入了深深的夢鄉。
下午的時候,林隅安要去一趟研究站,将博納裡之行的所見所聞整理彙總,并與現有的民間文化材料做相互對比研究,打算在近期就完成一篇研究報告發回國内。燕楓眠不方便跟着去,就和林隅安說下午他自己在家呆着,正好收拾一下行李。他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在床上,掰着指頭算了算日期,一想到離假期結束隻剩兩天了,心裡有一點不舍和難過。他又不自覺地想到林隅安,想起他看向自己時眼角含笑的目光,想起他聽人說話時稍稍上翹的眉峰,心就像是被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蹭過,有點癢又很溫暖。他覺得起碼在他心裡,他們的關系是比之前更近了一點的,可具體近到什麼程度,他也說不清楚。他有些氣惱地胡亂拉過被子捂在臉上,不知道該拿這段關系怎麼辦。
他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覺得在家裡呆着又不想收拾行李、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實在是浪費時間。于是,他利落起身,在行李箱裡翻出林隅安送他的表戴在手上,拿起帽子就出了門,向沙灘走去。沙灘是同樣的沙灘,但上次是上午,此刻已近黃昏。微涼的晚風吹散成片的雲彩,神明用晚風作筆,用餘晖為墨,将每一片被風撫開的的雲朵鍍上粼粼波光,遙遙的看着,就像一條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隻有奪目的鱗片散發着耀眼的光芒。他單手支在身後的沙灘上,彎起一條腿,遙遙地望着那通透而遙遠的天幕,忽然間就覺得神明賜予衆生的美景恍然間也變得觸手可及。他撿起旁邊喝了一半的啤酒,再一次珉了一口,不由得嗤笑自己,終于丢盔棄甲,終于潰不成軍。原來那令人魂牽夢萦的,不是那神明的鬼斧神工,也不是半江瑟瑟半江紅的詩情畫意,而是獨一無二、光風霁月的那個他。他終于确定,他的确對這個人動心了,但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現實問題也确實不可小觑。他和林隅安早已過了會因為一時的荷爾蒙上湧而覺得距離不是問題、異地也不會影響感情的年紀,那麼自欺欺人般的掩耳盜鈴就不再适用了。
他在沙灘上坐累了,就慢慢仰躺下來。看着夕陽一點點沒入雲層,直至消失無蹤;看着晚霞一點點升起,由淺粉色,慢慢變成閃着波光的金色,最後變成深紅色,像一條質地絲滑柔軟的綢緞,慢慢滑落,直至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他在心裡盤算着,打算晚一點的時候,和林隅安聊一聊,看看他對目前工作的态度,試探他有沒有回國發展的可能性。
已經八點了,萎靡了一整個白天的酒吧終于重新煥發生機。他有點餓了,但林隅安還沒有結束工作,于是他邊走邊給他發消息:
“我在門前沙灘上的酒吧吃點東西,你忙完了可以來找我。”
過了一會兒,他收到了一個【OK】的表情。看來是還在忙,燕楓眠收起手機,推開酒吧的門,在沸反盈天的喧嚣聲中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他算了算時差,拿起手機給李大山和孫小苒發去一個壓縮包,又重新将手機塞回褲兜。吃過飯又過了半個小時,林隅安終于來了。因為是周五的晚上,大家都熱情高漲,林隅安向waiter要了一打啤酒和小食拼盤,眯着眼打量了一番燕楓眠,就坐到了他身邊。音樂聲實在是太大了,鋪天蓋地般壓倒了場内的其他聲音。林隅安不得不緊緊貼在燕楓眠身旁,湊近他的耳邊和他說話:
“表很襯你。要不要喝點啤酒?”
燕楓眠摩挲了一下表盤,心裡有些高興。他看了看他手裡的啤酒,沒有說話,伸手接了過來,他不打算告訴他在等他來的時候,他已經自飲自酌了好幾聽。他們碰了個杯又獨自喝了起來。不一會兒,兩個熱情的非洲姑娘站到他們的卡座前,笑着鬧着拉扯着,把他們帶到了舞池中。林隅安明顯變得局促,就像誤入大人世界的小朋友,尴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神情也因為緊張而變得嚴肅起來。燕楓眠看着他覺得有點好笑,也不知是酒壯慫人膽還是他本來就已經渴望多時,他伸手穿過林隅安的腰側,将他向自己這邊拉了拉。
距離被忽然縮進,溫熱的觸感隔着單薄的衣料傳遞過來,像一股暖流流進林隅安的心間。他的心跳有些快,音樂聲炸響在耳邊,可他卻好似無知無覺,隻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燕楓眠鼻尖看,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随着他的動作而左搖右擺。
燕楓眠動了動他放在林隅安後腰上的手,察覺到有一絲僵硬。他輕笑一聲随即低下頭,像擁抱住林隅安一樣湊到了他的耳邊對他說:“不要怕,跟我走,我教你。”聞言,林隅安終于擡眼看他,但燕楓眠的目光此刻卻停留在面前人那殷紅飽滿的唇上。他的頭越來越低,越來越近,手上也加了一些力道,好像再也不允許這個人逃離自己身邊一樣。他的心怦怦直跳,好像再靠近一點點就能吻到那豐滿瑩潤的唇。音樂聲重新變得激昂起來,舞池裡的人抻長了胳膊誇張地扭動着身軀,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忘卻煩惱,得到解脫。忽然間,不知是誰從背後撞了林隅安一下,燕楓眠就這樣吻上了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唇。蜻蜓點水,一觸即分。林隅安當即低下了頭,泛紅的耳垂昭示着他的赧然。燕楓眠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起了唇,尴尬地向後東張西望,企圖找到讓這個吻成形的“元兇首惡”。一舞畢,他們回到卡座,默契十足的拿起酒杯,誰也沒有再提那意外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