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徵予經過的地方總是會留下不明顯的印迹,它們看上去像半透明的蝴蝶。這些印迹似乎沒有實體,會在數秒内自行消散,變成一滴沒有觸感的水。這使得白鹿一度懷疑,主人的本體是不是某種體質特殊的妖獸。
彼時的易疏弘仍然盯着湖水發呆,直到他的兄長和朋友稍顯狼狽地趕來。易疏閑字斟句酌地譴責道:“蘭田你……你跑慢些不好嗎……”
晴笙默默退至一邊,以看熱鬧的心态期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如果說他和易疏弘相處得不算愉快,那麼易疏閑的情況大概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些莫名其妙的隔閡好像刻進了血脈,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天生不對付的兩個人啊。
谌徵予打量着眼前三人,開口道:“稍安勿躁,我送你們回去。”
鴉雀無聲。
“且慢,”易疏弘反應過來,率先打破了沉默。“請看這個……”
一個玻璃匣被遞到谌徵予的面前。後者伸手觸了觸透明的匣蓋,卻見匣中的蝴蝶标本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随即連同整個匣子消散了。
“你想問什麼?”谌徵予略微意外地道,“這隻蝴蝶是一位故人的信物。那麼各位随我來吧,先找個地方避避雪。”
話音未落,谌徵予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數十米開外,像是某處發生了相當緊急的事情。事實的确如此,有一鍋魚湯可能炖太久了……
白鹿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它的主人最近記性不太好。
好在谌徵予反應得夠及時,現場尚未變成一片混亂。掀開鍋蓋,魚湯的香味伴着熱氣逸散開來。谌徵予從屋子裡搬出一條長凳,又找出三個碗——看來要想招待客人,就必須委屈一下自己了。
說來,易疏閑等三人一路上馬不停蹄,幾乎完全忽略了吃飯這件事。谌徵予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居然可以和三個人圍着火爐同享一鍋湯,這可是他未曾設想的事情。
把魚炖成一鍋乳白色的湯并不是妖界主流的做法,當然偶爾喝一次也不成問題。
“多謝款待,”易疏閑坐在長凳的一端,打量着斜放在另一端的刀。“前輩,你的手藝真不錯。”
“哦。”谌徵予往各人的碗中添了一勺,“實不相瞞,我隻會做這個。把食材做得難以下咽,是種浪費。很可惜,我之前浪費了不少。”
白鹿卧在易疏弘身邊,頭靠着他的膝蓋,耳朵不時動一下。易疏弘喝完碗中的湯,借着燈光瞥見碗底刻着一個歪歪扭扭的“安”字。
“那麼前輩,可以和我們說說你的事情嗎?”晴笙饒有興趣地道,“在外面即将迷失方向的時候,是你幫助了我們。算是巧合嗎?”
“不是,”谌徵予看了一眼貼在易疏弘身邊的白鹿,“在這附近迷失方向的人都會被我送回去,你們也不例外。隻是沒想到會有人特地跑過來——甚至不清楚為什麼而來。”
谌徵予脫下自己的披風,席地而坐,詢問般地望向三人。他的臉給人一種時間在他身上停滞的感覺。換作常人,無論喜怒哀樂,總會有些許微小的表情變化體現在臉上……但是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的眼睛很特别,左眼更接近于妖獸的眼睛,不過雙眼都是黯淡無光的。
“我叫谌徵予,以前是一名采詩官,現在是此地的守護者。能否請諸位告訴我,‘圍牆’之内的冬天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