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爾同衰暮,非複别離時。
勿言一樽酒,明日難重持。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
沿着原路返回的易疏弘與左辋川各懷心事,一路無言。途經書屋門前,易疏弘瞥了一眼緊閉的大門。他記得幾天前老林頭說過要出一次遠門,以至于書屋歇業,易疏弘一成不變的日程也被迫做出改變。
無書可看的日子何其枯燥。兩人回到虞城公會門口,秦夷正坐在門檻上,目不轉睛地望着門前的街道。
“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他道,“我把我的劍忘在師娘家了。唉。”
左辋川不解道:“那又何妨?取回來便是。”
秦夷雙手抱頭,一臉苦惱。“我擔心遇上我師弟……他說他不希望再見到我了。”
一言既出,易疏弘和左辋川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看見了一絲無奈。
“别聽他的,”左辋川道,“慕義那家夥一貫如此,也就你會認真當回事。”
秦夷道:“不,我……我有愧于他。”
“好了,秦小戎,你可千萬别鑽牛角尖,”左辋川及時打斷,“什麼時候把你的劍拿回來?”
“過一會吧,”秦夷站起身來,“對了,易先生他還好嗎?”
“問題不大,他需要休息。”左辋川道,“但凡他可以給自己放個長假,也不至于累得舊病複發。身不由己,無能為力……唉。”
“聽起來有點艱難,對吧?”左辋川往其餘二人肩上各自拍了拍,“但是你們倆,給我振作點!”
大約一刻鐘後,易疏弘出現在花店附近。花店不大,坐落于虞城最為平常的小巷中。店門是褪色的木門,常年敞開着。門邊栽種的一株淩霄花攀援而上,枝葉依附在二樓的窗口,看起來平靜且平常。
上午的陽光正好照在店門口,氣溫暫時也不高。然而,越接近花店,溫度似乎越低,易疏弘甚至感受到涼意從腳尖蔓延至全身。環顧四周,卻不見任何制冷設備。整個花店除了一張桌子,便是其他雜物。花盆,工具,活着的枯萎的植物,叫不出名字的花,什麼都有。天花闆一角還有一個方形的洞口,一架梯子斜斜地架在上面。
“歡迎。”一個陌生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易疏弘擡起臉,隻見一名少年從天花闆的洞口上探出半個身子。易疏弘尚未看清對方,卻聽天花闆上傳來一陣異響,梯子以奇怪的角度慢慢滑走,最終砸在地上。牆角壘起的數個陶瓷花盆遭受飛來橫禍,頓時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塵土飛揚。少年從洞口縱身一躍,落在一片狼藉之間。
“咳咳,歡迎光臨……咳咳咳,”他被彌漫的塵土嗆得幹咳不止,“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易疏弘對眼前的景象感到迷惑。出于關心,他上前扶了一把:“你還好嗎?”
“我沒事,隻是,呃,我得收拾一下。謝謝你,好心人。”對方随即站起身,着手收拾滿地殘局。“對了,你是來找我家主人的吧?她現在不在哦。”
易疏弘道:“我是來向她道謝的。既然她不在,那我改日再來。”
“那……你大概需要再等半個月。實在是抱歉,主人回妖界了。”
“好……那半個月後再見。”易疏弘不露聲色,似乎打算就此告辭。
少年微笑着用傷痕遍布的手一點點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好,回見。”
然而,說歸說,易疏弘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繞開地上的雜物,默不作聲地蹲下來幫着撿。
半晌,對方毫無預兆地打破了沉默。“你好像有話想說?”
易疏弘道:“我沒什麼可說的……晴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