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聲回她：“你說過的，不許我躲。”

老臉一紅，星空讪讪地放下手，轉過身，背對着他。這句話，是他們剛談戀愛的時候，她撒嬌時候說的。沒想到，這麼一句，他記了這麼久。

翻身的時候星空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雖然顧黎聲隻是小小呼了一聲，還是被星空聽見，趕緊轉過身來。着急地問：“怎麼了。”

顧黎聲搖頭。

肚子餓，星空實在睡不着了，還是翻身下床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現成的吃的。

顧黎聲也起來，穿衣服跟在星空的後面。

星空的習慣是早上起來先給自己沖一杯冰美式。不過她的習慣已經發生了改變，現在，她喝不了太苦的東西，必須加點糖在裡面混合一下。

顧黎聲的咖啡機比她的高級，星空不會用。顧黎聲在後面指導她用法。

圓滿地沖了兩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0糖。

又烤了兩片面包在面包機裡，兩人在餐桌邊等待面包機的任務結束。

星空看着對面的顧黎聲面無表情地喝下0糖的冰美式，那種苦意好像在自己嘴巴裡一樣，苦澀至極。皺着臉，看着他。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高興嗎。”

“你以前，不是不喝0糖的嗎，”那時候，還不允許她喝。

“現在不喝苦得睡不着。”其實倒也不是，最初改的時候完全是因為她愛喝0糖的，也許某天，他們會在某個街角的咖啡店相遇也說不定。

這個話題，好像無論怎麼說都會說到六年前。

六年的時間不算短，每個人都跨過了長河成為另一個陌生熟悉的自己。也許沒有多大變化，但都不是最初的自己了。

面包機這時也剛好完成任務，星空正好有時間過去取烤好的面包，又塗上果醬，裝進餐盤裡，端上餐桌。

兩人安靜地吃完一頓早飯。

早飯後星空需要出去一趟，采買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顧黎聲說自己在家無聊，非要跟着過去湊熱鬧。

星空沒辦法，隻好把超大号的黏人蟲一起帶着去超市。

——

超市很大，星空不得顧及顧黎聲這個傷者的身體，推着車子走得很慢。跟兩個提前進入老齡化的人一樣，走兩步就能吸引好些人的目光。

那些人的眼光無疑不再說明秀恩愛死得快，星空尴尬極了，隻想快點買完就離開。顧黎聲反而很享受這些目光，絲毫不在意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慢悠悠的，跟個老頭似的。

“我們去那邊買點生活用品。”星空拉着顧黎聲，指了指前方的生活區。既然要生活在一起，就必須買點自己的東西。本來她東西是齊全的，不過拆完箱就找不到了。

顧黎聲跟着星空往生活用品區走去。

走過去，星空看見了一個熟人。很快，她發現熟人不止一個。

倒是她身後的顧黎聲，和對向來的人熟稔地打招呼：“宋老闆，親自逛超市嗎？”

這麼尴尬的開場白…

宋知鶴聞言，笑了笑：“這麼說，我是應該讓替身來嗎？”

兩個人都挺尴尬的、

宋知鶴說完，目光看向旁邊不語的星空，“看見了也不打算打個招呼嗎？”

星空聽出來這話是跟她說的，但是她不想和他打招呼，想裝聾沒看見，推着車子準備走，被宋知鶴攔住了推車。

“星空，你真打算這樣走了嗎？”

星空擡頭，沒好氣：“不然呢。”

宋知鶴追問：“不打算和阿姨打個招呼嗎？”

顧黎聲這才發現，宋知鶴身後的羅素。趕緊快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後，禮貌地和羅素打招呼。

“阿姨好。”

“是小顧吧，你好你好，終于見到你了，老聽知鶴提起你。”羅素和顧黎聲熟稔的樣子不像是陌生人相見。

“是我沒準備好去拜訪阿姨才對，下一次一定備好禮物登門拜訪。”顧黎聲這個态度讓星空升起一股莫名的反感，這個地方讓她窒息至極。

“你們聊吧，我出去等你。”

星空把手推車給顧黎聲，也不管他們的反應，徑直走了出去。

看着她決然的背影，宋知鶴朝顧黎聲聳肩，自嘲：“你看，就她這樣的脾氣，我敢告訴她我們認識嗎。”

顧黎聲抿着唇，收回視線，“她沒想開，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宋知鶴搖搖頭，語氣裡有些歎息：“隻怕是時間不夠了。”

聞言，顧黎聲詫異地看着宋知鶴，待到和宋知鶴視線相接後，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

星空在外面等了很久，顧黎聲才出來。

直到顧黎聲坐進車裡，星空都一直闆着臉，顧黎聲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笑道：“怎麼了，闆着臉。”

星空擡手拍掉了顧黎聲的手，瞪着他：“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不和她鬧了，顧黎聲坐直了身體，打算和她談一談。

既然他們決定過一輩子，有些事，确實需要深度讨論一下。

星空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是要說超市裡看見的那兩個人，隻是她沒什麼心情和他讨論，打算跳過這個話題。

“下次談吧，今天我不想說這些。”

“遇到問題，正面面對。”顧黎聲握住她的手，不打算讓她逃避。“星空，既然我們決定重新在一起，那麼，這中間的問題，我想我們都要去解決一下。我知道你的不甘和不滿，我也知道你的恨在哪裡，可是，無論什麼樣的事光是逃避是沒有用的。”

逃避是沒有用，可是逃避能讓短暫地麻痹她的恨意。

星空不想提起這些事，因為這些事，已經深入了骨髓裡，每每想起一次，都要狠狠地痛一次。

她原諒了，那爸爸呢。

那個進了黃土堆裡的老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