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沒有……”春河急切地說。
“我有什麼資格傷心呢……來的路上我明明想着隻要那孩子沒事就好了,如今卻又奢望他原諒我嗎……”
“我先送您回去吧。請您再給十野一點時間……”春河無力地勸道。
十野的母親看起來太脆弱了,好像她的靈魂已經被彎折成一種極限的形狀。春河真怕她會支撐不住,他上前扶住女人,讓她慢慢坐在走廊上,自己也坐在一邊。
得說點什麼……再說點什麼……哪怕轉移一下話題呢?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回到過去,改換掉所有的事情……可是如今,當過去找上門來,他隻剩下無能為力的挫敗。
身體有了支撐,女人似乎找回一點對自己的控制力,她無聲地流着淚。
過了一會兒,她說:“抱歉給你們添麻煩……我知道我才是那個不配活下去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春河抓了把頭發,“那個……我其實很想拜托您一件事!”
密集的悲傷過後,女人臉上顯出疲态。聽到春河這麼說,她微垂的眼更加灰敗。
“阿采說你們在交往。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我繼續打擾他……”
春河慌忙擺手。
“不不,完全和十野無關,我想要林冶的新專輯!”
“哎?”女人一愣。
“就是……呃……您工作的店裡海報上那個人!那個很有名的歌手!”春河說,“發售那天是聖誕節,那個專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真的很擔心到時候買不到。您可以幫我留一份專輯嗎?我可以現在就付款!”
他話題轉得太快,女人有點無措地擦了擦眼淚。
“哦……我想應該沒問題。”
就是這樣……果然就是這樣。春河松了一口氣。世界上沒有嚴絲合縫的悲傷。面對再大的打擊,隻要還活着,人還是會渴會餓,會被轉移注意力。
這一點在爺爺的葬禮上,他就已經知道。
“那聖誕節那天我去店裡找您!真的非常感謝!十野他……”春河往身後的門指了指,“他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十野他不是那種心腸很硬的人……您應該比我更了解。今天我先送您回去吧,我擔心雪會越下越大。”
“不用了,請留步吧,麻煩你照顧那孩子吧。”
作為母親,她還是更擔心十野。
春河沒有再堅持:“那麼,我下樓和您一起叫計程車。”
這種天氣要叫計程車……春河做了等半個小時以上的打算,然而一出公寓樓,就看見了站在松樹旁團雪球的三珉。
春河眼中一亮:“三珉叔!”
三珉一愣,把雪球一丢,轉過身看他,态度很恭敬。
“春河少爺。”
“三珉叔怎麼還在這?呃……抱歉現在還是您的工作時間嗎?可以麻煩您……”
如果他可以送十野的母親回家的話……他會放心很多的。
三珉掩着嘴唇咳嗽了兩聲,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局促。
“當然……當然。我為先生工作,是随時待命的。”
“太好了。”春河心裡一輕,“麻煩您送這位女士回去就好。”
春河害怕以三珉那種過分開朗的性格,他路上會刨根問底,于是沒有作具體介紹。
但三珉把女人迎上車,自己卻磨磨蹭蹭地留了下來。
“春河少爺啊。”
春河已經無力糾正他這個奇怪的稱呼了。
“……怎麼了?”
“今天的事還請您為我保密。”
“哎?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說起來也不是大事,但就是……您知道吧……”三珉欲言又止。
“我好像不太明白……”
三珉咬咬牙,說:“堆雪人這種事……對黑/道家族的司機來說……确實有點不顧身份了。我知道這是我的失職。”
“啊……這個……”
原來三珉等在樓下的時候,是在堆雪人嗎?
“對我來說完全沒有關系。”春河說。
三珉還在道歉:“是我的不是,沒有考慮到影響的嚴重性。”
春河深感無力,隻能順着他的話答應下來:“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不會告訴任何人,更加不會告訴十野的!”
“您能發誓嗎?”
春河:“……”
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中二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