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曾說,為人臣子,當以此生忠君愛國,但當今的天下,還是能有一個明主最為重要。”蕭元朔說,“我少時并不知道老師話中的意思,如今懂了,倒是隻覺得凄涼。”
“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楚示之說,“元朔,我原也是願意為了魏國做任何事的。”
蕭元朔點了點頭,楚示之的為人他是知道的。
怕也是真的到了梁宮之後,才被魚松落所打動。
楚示之被魏國透露出死訊之時,魚松落甚至還不是梁王。
“老師。”蕭元朔說,“依你所見,魚松落對我種種作為,為的究竟是什麼?”
旁人看到的并不會有蕭元朔這個當事人多,其實楚示之并不好判斷,可蕭元朔實在好奇,便也還是問了。
“老師,你不方便答,那便算了。”蕭元朔道,“我會小心。”
對話到最後,蕭元朔送了楚示之到宮門口,楚示之便表示他自己離開便可。
蕭元朔回了澄安殿,整個人的思緒便一直有些遊離。
他從來都知道魚松落有手段能力,今日見到了楚示之,心中惆怅倒是遠遠多過了高興。
蕭元朔從未标榜君子,可也讀過太多聖賢書。
梁國與魏國原本就是對立的。
在他手中死過的梁人不知道有多少,梁軍殺過的魏國人亦是不知道有多少。
但說到底,梁國與魏國隻能留下一個,這是大勢所趨。
蕭元朔當即便寫了封信,為的是保持與陸浮安的聯絡。
至于楚示之還活着之事,蕭元朔半字沒提。
他總覺得此事有些微妙,還得細細查過,方可放心。
蕭元朔換了處亭子坐,這一次魚松落來并沒大張旗鼓,反倒是直接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
魚松落身後沒有跟任何侍從,小矜知道自己該把空間讓給這二人,便福身退下了。
并非她全然不好奇,但這二人之事,怕不是一句兩句可以交代的清楚的。
小矜不想為難自己,該自己知道的事,蕭元朔總會說的。
“怎麼樣啊,将軍?”魚松落眸中情緒明顯是帶着炫耀。
“大王好生厲害。”蕭元朔敷衍他道。
魚松落皺了皺眉:“客氣了。”
兩人一并沉默了。
“你救老師,謝謝你了。”蕭元朔一字一頓,“魚見尋。”
魚松落并沒理他叫的是什麼,而是直接問他道:“客氣便不必了,将軍有沒有實際行動?”
“沒有。”蕭元朔說,“大王想要什麼,恕我愚昧,并不知曉。”
魚松落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盞:“你。”
“這樣的話大王究竟是為了騙過我,還是為了騙過自己?”蕭元朔說,“早非彼時了,大王。”
魚松落愣了愣,這是蕭元朔第一次開口承認,那些過往的事情,他其實都是記得的。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時移事易。”蕭元朔頓了頓,“今非昔比。”
魚松落一時不知道如何答話。
如今的他與蕭元朔,早就沒了舊時模樣。
蕭元朔所作所為,實在是像想要忘記過往的種種事情。
“還是謝謝你救了老師,沒讓此事成為我一輩子的遺憾。”蕭元朔說,“遺憾的事情已經很多了,少一件算一件。”
魚松落點了點頭:“蕭璟,你到底怎麼想的?”
蕭元朔坦然告訴他:“我不知道,但若眼下大王要打仗,我不會幫大王。”
“明白了。”魚松落笑道,“你和楚示之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若是大王赢給我看了,或許我就願意了。”蕭元朔意味不明。
梁魏之間的仗打過幾次,蕭元朔勉勉強強也就能打個平手,甚至上一次輸得十分徹底。
“現在打的話,孤有十成十的把握赢。”魚松落問他道,“蕭将軍,你信不信?”
“信。”蕭元朔說,“大王偶爾打不赢的是我罷了。”
魚松落并沒掩飾自己的欣賞,他笑道:“你倒是清楚自己本事。”
“自然。”蕭元朔說,“隻是大王若是出征,我便可以回去了。”
魚松落說:“那孤便不打了,你們魏國遲早……”
他掂量了一下,還是沒把話說全,誰知道蕭元朔倒是補充道:“要亡國。”
魚松落并沒掩飾自己眼中的詫異,這話蕭元朔竟是自己說了出來?
蕭元朔說:“大王不用擔心什麼。”
魚松落用笑掩飾尴尬:“孤有什麼好擔心的,總不至于是擔心你會跑,陸浮安又沒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