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子衿踩着浮動的雲階,擡眼望去,但見朱樓殿閣層層疊疊嵌于青壁之上。青嶂如屏,朱樓錯落,飛檐挑雲,鬥拱銜霞,勾連出磅礴氣象。
忽有一道青虹般的劍光自左側峰頭掠過,劍光驟斂,一黃衫弟子足尖輕點雲階,目中一亮,收劍向徐遠舟長揖:“徐師兄歸山了?可算盼到您回來!”
徐遠舟見狀擡手回禮,雲階霧氣漫過衣擺:“印辰師弟行色匆匆,可是有差事在身?”
印辰壓低聲音,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正是奉命傳訊,主峰剛下‘太虛令’,清虛掌門召各峰首座往太虛殿議事,還有……嗯,徐師兄此刻回紫霞岩,怕是見不着紫霞師叔,要撲個空了。”
“如此……是發生何事了?這般急切?”徐遠舟沉吟道。
“今早聽主峰弟子說,無量城傳來密報,秦嶺深處的‘蝕骨淵’近日血氣翻湧,怕是……血魔宗餘黨有動靜。”
正說着,印辰腰間傳訊玉佩突然灼燙,他臉色一白,慌忙拱手作别,可剛要走,忽又想起什麼,從儲物袋裡掏出油紙包往徐遠舟手裡一塞,油紙包上還帶着冰窖的涼氣:“張師兄前日從益州帶回燈影牛肉,特意交代給你留了兩包,還說等你空了,去觀星崖一起喝酒……”
話未說完,劍光已化作青虹飛遁,尾音散在風裡,“對了!他說你去年借他的《太虛劍訣》第三卷還沒……”
尾音消失在層雲深處,伯子衿望着徐遠舟手中微微發顫的油紙包,折扇輕點他肩膀:“你們太虛門的弟子倒有趣,逃命似的還惦記着給師兄帶零嘴。”
徐遠舟無奈地笑笑,收起手中的油紙包,說道:“走吧,師尊不在紫霞岩,你一路也辛苦了,我就先帶你去休息一下吧。”
二人沿着雲霧棧道緩緩而下,待雙足踏地,便徑直朝着紫霞岩的方向走去。
徐遠舟在前頭引路,衣擺随着步伐輕輕擺動,時不時擡眸望向那隐在雲霧間、輪廓漸明的紫霞岩,神色間滿是歸鄉的熟稔。
伯子衿則跟在後面,手中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掌心,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沿途景緻,時而被路邊奇異的靈草、古樸的石刻引得駐足觀望。
腳下的青石小路蜿蜒向前,兩側的雲霧似輕紗般飄動,偶爾有靈鳥從頭頂飛過,啼鳴聲在山間回蕩。
走着走着,紫霞岩那朱紅的飛檐、金黃的殿頂越發清晰可見,靜靜矗立在前方,透着一種甯靜又莊重的氣息。
就在這時,前方岔路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嘈雜之聲,緊接着,三道身影快步轉出,徑直攔在了二人前行的道路上。
徐遠舟擡眸望去,眉頭瞬間微微一蹙,來者正是那平日裡就對他心懷嫉妒、屢屢找茬的三位師兄——趙淩風、孫無二和錢川。
趙淩風身着蒼松峰的青衫,臉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此刻率先開了口,話語裡滿是挑刺兒的意味:“喲,這不是徐遠舟嘛,出了趟遠門回來,這架子倒是見長啊,見着我們幾個師兄,竟連行禮都免了,怎麼着,如今是覺得自己出息了,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同為蒼松峰的孫無二在旁趕忙附和,那副嘴臉更是讓人厭煩,他扯着嗓子,陰陽怪氣地說道:“就是啊,你本就是出雲宗的遺孤,能在咱們太虛門混到十大弟子的位置,哼,誰知道你背地裡用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呢!”
說着,他還故意擡了擡下巴,目光往徐遠舟腰間象征十大弟子身份的令牌上狠狠瞥了一眼,眼中的嫉妒之色毫不掩飾。
錢川一襲藍衣,則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伯子衿,随後哼了一聲,沖着徐遠舟道:“還帶了個外人在這門中随意走動,徐遠舟,你可真是越發沒規矩了,真當這太虛門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兒啊。”
徐遠舟面色依舊沉靜如水,神色未起絲毫波瀾,隻是語氣冷淡地回應道:“三位師兄,我向來恪守門規,行事并無任何逾矩之處,還請你們莫要無端生事,大家同為一門弟子,何必如此為難。”
“哎呀!你還敢教訓起我們了?!”趙淩風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他最是看不慣徐遠舟這般清冷又不卑不亢的做派,此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眼神仿佛要把徐遠舟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未等徐遠舟有所反應,伯子衿卻收起了那副悠然的模樣,上前一步,手中折扇一展,指着三人毫不客氣地說道:“我說你們幾個,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呢!瞧瞧你們這副嫉妒的嘴臉,可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也不嫌丢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