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間代表的選舉近在眉睫,最近幾日李劍頻繁地與基金會主/席一同外出,某天居然碰到了一同出席活動的傅衍。
“傅叔叔,這麼巧,居然在這裡遇見了。”李劍笑得乖巧得體,趁散會的空擋拉着基金會主/席來打了個招呼。
正在查看平闆内容的傅衍聽見聲音擡頭,他眼裡笑意漸深,托了托鏡框,指尖不經意擦過唇角,“這可不算巧,我知道你們在邀請名單中。”
果不其然,這小妮子聞見味就找來了。
傅衍向身邊的幾位,“這位是李劍,謝老爺子的外甥女,寶貴着呢。”
李劍喊出主/席的名字在前,“我們一起來的。”
話至此,幾人話題的重心便由李劍跳到了另一人身上,傅衍眼神微閃,笑意散淡許多,卻也沒有點破李劍昭然若揭的小心思,現在選舉當頭,李劍的身份與謝家暧昧,隻怕一場閑聊下來,哪怕是看在傅衍的面子上,他們對謝衡運的認同也會發生細微的偏移。
更何況李劍就是有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魅力,能在簡單的午餐場所哄得所有人開懷大笑。
這點風吹草動,自然逃不過謝家的耳目,李劍後續從謝月那知道了謝司喬和謝衡運找過傅衍談話,謝家自然知道李劍的心不在謝家,謝老爺子也隻能沉默須臾後長籲,讓謝衡運自己看着辦,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插手這件事。
謝月說,老爺子異常肅穆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在補償李劍,還是通過李劍代償某個人。
對于這些情況,李劍裝作渾然不知,隻是後來她在與賀君敏去大學客講演說的時候,被相遇的謝書懷毫不客氣地點破。
“謝書懷!師弟!學校裡認識這樣的美女竟然不介紹給我們,未免太不夠意思。”被同行的人叫住,謝書懷原先撞見李劍的愣怔表情破碎,眼神恢複了以往的目中無人。
話語間,身邊的師兄不經意玩笑般肘擊他的肋骨,謝書懷清淺地蹙起眉心,俊逸的臉上閃過無奈,“那是……”
“誰?”師兄小聲地湊過來嘀咕。
謝書懷神态掙紮,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出乎意料地把那個稱呼給喊了出來,“我姐!”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就連李劍彌漫着看戲似的淺笑的瞳孔也顫了顫,幾人求證地看過來,她頓了頓,接話,“我是。”
兩人間微妙的火藥味被敏銳地嗅到,李劍看了眼時間,擡眸微笑,明豔動人,“單獨聊聊?”
謝書懷攀在書頁上的手指緊縮,心中掠過警惕,“好。”
李劍的目光自然而然打量過去,書的封面寫着四個黑色粗體的正楷字,《國之脊梁》,她暗歎,确實符合謝書懷這個理工男的作風。
自傲,自信,擁趸一切先入為主的正義,難怪謝書懷打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心思詭谲的李劍。
跳過俗套的寒暄,兩人站在演講廳外的樓梯上,李劍率先開口:“真是稀奇,書懷今天怎麼會來為本科生準備的演講?”
“陪師妹來的。”謝書懷言簡意赅,順帶舉起手中的書自證清白,“她剛給了我一本書,正好沒事來看看。”
“實驗室不忙?”
“組會剛開完,這周有的忙。”謝書懷說完,加了句,“看起來你最近工作順利,很清閑嗎,有時間針對二叔。”
看着李劍似笑非笑的神情,謝書懷壓下心底的無名火,她為什麼永遠都是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謝家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嗎,衡運二叔又做了什麼事情對不起她,李劍人如其名,簡直是當代的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
“世界本就如此,往上走,我們的路才能更廣闊。”李劍不以為意,“既然舅舅和傅叔叔不來找我,就說明我也沒有什麼需要改變的。”
她的眼底拓入面前站着的松樹般挺拔的青年,李劍掩蓋不住惡劣的心緒,嘴角挂起戲弄的弧度,我的好弟弟,你“離開”母親身邊,難道謝家就光明磊落嗎?大家隻不過用各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罷了。
“書懷,你知道我的母親是怎麼去的藤原嗎?”她突然問。
謝書懷掀開眼皮,直勾勾看向她,“私奔,”末了,他又添了句,“他們說她沒完成學業就和校外的男人私奔了。”
“才不是!”李劍低聲地反駁他,語氣憤懑不平,“她是被拐走的,謝家不想承認他們的失敗,不想家庭蒙羞才這麼說的。所以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非黑即白,家族對個體愛的界限,從來都是模糊不清的。”
謝書懷聽完後先是一驚,随後眸色漸深,反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呵。”李劍譏諷,“你簡簡單單的一句證據,就可以抹去她所遭受的痛苦嗎,謝書懷,你能想象的到,數斤重的鐵鍊幫你綁在暗無天日的地窖底下嗎,你能忍受随意的侮辱打罵嗎,你能忍受被迫生下拐賣買家的孩子嗎?你們家裡口口聲聲宣稱的寵溺,最後也隻不過是偷偷摸摸帶回她的屍骨而已,藤原這地方,從一開始就不清白,他們卻選擇視而不見!而我和你不一樣,我在那裡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沒有辦法視而不見。謝書懷,我可以忍受你看不起我,厭惡我,但我不能忍受你替謝家伸張莫須有的正義!謝家不敢去做罪在當代、功在千秋的事情,有的是人能去做。”
李劍靠近謝書懷,直指他的胸口,“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是你作為天之驕子人生的第一步,接受謝家的庸俗,你是人生的第二步。”
……
謝書懷失魂落魄地被師兄拉走,等人走遠,同行的女生嘀咕了句:“不是他看了學校公衆号宣傳圖文才來的嗎?怎麼還沒結束就先走了。”
然而李劍罵爽了,六根清淨後心情頗為妙哉,直到選舉結束當天,結果不出李劍所料,謝衡運落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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