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幹燥,萬籁俱靜。
桑然隻覺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張沒有鋪好床墊的硬闆床上,脊梁骨都硌得生疼,還有一隻不識時務的鬼正在壓床,被子蓋過了頭頂,悶得他難以呼吸。
他感到身心俱疲,因此沒舍得立刻睜開眼,想着乘機休息一下,卻被頭頂上傳來的一陣異響擾亂了心緒。
“叩叩——”
有人在敲門。
不對,哪來的門?
桑然緩了口氣,睜開眼,入目是一張鮮紅如血的蓋頭。
還有一陣熟悉的、嗆人的脂粉香氣……
他正要張口,卻被一隻滾燙的手死死地捂上了嘴,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将身上的人推下去,一擡頭卻碰到了頭頂上同樣冰冷的床闆。
……為什麼床闆會在頭頂上?難不成這是上下鋪嗎?
所以那個聲音,是上鋪的在敲床闆?
這個聽上去就不太對勁的猜測很快就被桑然否決了,因為他根本沒法翻身,沒有哪裡的床鋪會這樣設計。
起不來,桑然隻好退而求其次,先把蓋在臉上的布弄掉。但是,由于兩邊都是牆壁,極大地限制了他的活動空間,導緻他胳膊的動作及其有限,因此他隻能用牙把悶在他臉上的紅蓋頭給咬了下來,結果卻發現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除了另一道溫熱的呼吸聲以外,什麼都感受不到。
為了确定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他伸手在四周摸索了一番,才知道四面都是冰冷的石闆,空間狹窄,應該是正處在一個類似于石室的地方。
“噓,别出聲,它在找我們。”
是沈玉槐壓低的聲音,但聽上去有些發顫,每說一個字,就在桑然的耳畔落下一個炙熱異常的呼吸。
“它”是什麼?
這又是什麼地方?什麼情況?
桑然有很多想問的,奈何嘴被捂着,隻隐約知道他和沈玉槐大概被困在幻境裡某個危險的地方,他想起暈過去之前,沈玉槐看向他身後時充滿驚懼的神情,結合這人現在渾身發抖的表現,桑然得出結論:他在害怕。
桑然思考了一下,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麼來安慰一下對方,比如——揉一揉他的腦袋。
他這樣想着,便伸出手順着面前重重疊疊的紅裝往上摸索,下巴、唇角、鼻梁、眼睛……卻發覺這人的每一寸皮膚,似乎全部都燙得驚人。
最終,桑然的手停在了沈玉槐的額頭上,并沒有接着往上,而是将掌心柔和地覆在了他的眉心。
果然也燙得厲害。
桑然眨了眨眼,去尋覓黑暗中隐隐泛光的另一雙眸,那雙眸子正輕輕眯起,神色裡是不見底的一片漆黑,不過看上去似乎有些濕潤。
這個眼神讓桑然感到有些熟悉,好像不久之前也曾經見過。
桑然腦海中思緒翻飛,他知道原書裡沈玉槐由于體質特殊的設定,不但修煉時會渾身發熱,還時常在各種日常劇情裡慘遭毒手,同樣的境遇,其他人都被下了迷藥,隻有他被下的是春藥。
總之,各種巧合和設定堆砌之下,造就了各種為了滿足xp而産生的“偶然”,比如這種會産生香氣的花妖,隻要沈玉槐遇上了,那是必然會中招的。
類似的巧合,今後應該也不會少見。
好巧不巧的是,原書裡正好就有一個相似的劇情,不過因為發生的場合和目前的情況截然不同,此前桑然還未将兩者關聯起來。
那段劇情發生在林鶴鳴向沈玉槐屢次示好卻總被花式拒絕之後,林鶴鳴心中不甘,于是便動了歪心思,在沈玉槐帶領同門外出除妖的緊要關頭,強行把他拉入了花妖幻境裡,在花妖的催情香作用下,成功讓那個他認為傲慢且不識時務的沈氏長子,蒙受了一段難以啟齒的羞辱。
而那幻境中的内容,正與此刻不謀而合,區别隻在于,在原本的劇情裡,“沈少爺”要嫁的不是那個被杜撰出來的“花公子”,而恰恰是被提前安排好的“林公子”本人。
中妖毒,做新婦,合卺酒,入洞房。
在失去意識的時候,被送上了林鶴鳴的床。
颠鸾倒鳳,神志不清,全然受人操縱,于是這次換成林鶴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傲骨盡失,隻會嗫嚅着渴求自己,也終于能夠輕蔑地吐出一句:就是個天生的賤坯子。
更離譜的是,由于原主當時意識模糊,事後竟然完全不記得這件事,隻有在再次看到林鶴鳴的時候,腦海中才會浮現出斷斷續續的片段,導緻他以為那都是自己欲念的具象化,甚至以為自己對林鶴鳴萌生了不願承認的情愫。
這一段當時看得桑然一個勁兒地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