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藥?”
桑然本能地往後躲了躲,後背緊靠床頭,看着那碗藥湯神情複雜。
沈玉槐用玉勺舀起一勺藥湯,輕輕吹了兩下,笑眯眯地答道:“陳氏強效退燒藥。”
桑然險些以為自己病得太嚴重,耳朵出問題了,啞聲又問了一次:“……什麼?”
“這裡面加了藤香子和杜衡,輔以九足靈蟲繭、雲皚蠍尾和宣岐魚目,有消炎止咳、祛寒解毒的功效,和退燒藥異曲同工,且适用于所有人形生物,功效更甚,所以我将其命名為‘陳氏強效退燒藥’。”
沈玉槐一本正經地介紹完後,将玉勺送至桑然唇邊,語氣十分自信。
“上回小師弟不小心掉進冰潭裡,我就讓陸師妹按照這個獨門配方給他熬了藥,見效很快,藥到病除,雖然不知道你們妖修體質會不會有所不同……不過,你這症狀也不算太嚴重,這一碗下去,再睡兩三個時辰,也差不多就好了。”
桑然腦袋發昏地盯着那黑黢黢的藥湯,在喝與不喝之間左右為難。
他總算知道,方才那兩人為何早有預料,跑得如此之快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先轉移話題。
“試煉……”
“今夜子時,無極山入口,等你身子恢複好了,我們就一起去。”
“其實我……”
“不用和我客氣,不麻煩,應該的。”
“我沒……”
“我懂我懂,我提前加了糖中和藥味,雖然聞起來有些苦,但喝下去不苦的,然哥,你相信我,來,啊——”
“……唔!”
沈玉槐眼疾手快地把藥喂了下去,桑然反應不及,猝不及防吞下了送到唇邊的那勺湯藥,竟意外地……很清甜。
桑然含住玉勺,瞳孔緩緩地放大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喝下去了一道融合了蟲繭、蠍尾、魚目等詭異配方材料的藥湯,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沈玉槐看到他生無可戀的模樣,不由也開始自我懷疑起來,語氣委屈地嘟哝道:“真的有這麼難喝嘛……我調了很久的……”
桑然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安慰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并不難喝。”
隻是從外表和配料等方面而言,有點令人難以接受。
“是嗎?那師兄你多喝點,這樣就能好得快些。”沈玉槐再次舀起一勺藥湯,用期許的眼神看向桑然。
桑然:“……”
其實,好不了也沒事,隻要醒着沒死,那就沒什麼事是做不了的。
反正隻是臨時的身體,造壞了,再捏一個就好。
但看着沈玉槐關切的模樣,加之先前那一勺藥下去,他滞澀的經脈好似通順了不少,身上的冷意也漸漸退了下去,于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沒想到這種時候,沈玉槐還意外地挺靠譜,一碗藥湯喝完,躺上三四個時辰,果真藥到病除,神清氣爽。
待桑然再次睜眼,便看見沈玉槐正用那雙水波潋滟的桃花眼靜靜地垂目看他。
這人眉目裡不含笑意時,好像有什麼曲微幽深的心思藏在了眼底,像用透明墨水寫上的詩文,隻有在月光從某個特定角度投射而上時,才能隐隐窺見其中的韻腳。
但當他對上桑然的目光時,那些若隐若現的字句又如鏡花水月般杳無影蹤了,隻餘下微微上勾的眼尾,和恰到好處的笑容。
他打量着桑然,桑然也在審視着他。
這情形不知觸動了記憶中的哪一處關竅,有一瞬竟将桑然帶回了許多年前,令他想起了某個記憶深處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桑然沒來由地怔了怔,忽然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盯着他的眼睛問道:“陳談穿,你原本長什麼樣?”
沈玉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懵,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接上了話題:“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桑然:“?”
沈玉槐正色道:“其實,我是個超級無敵大帥哥,從幼兒園開始就經常被女孩子遞情書的那種……很苦惱的。現在這張臉和我原本的樣子也有七八成像,不過我本人更成熟一點,皮膚也沒有白得這麼誇張。”
桑然:“哦。”
沈玉槐見他毫無反應,就知道他肯定不相信了,于是悶悶不樂地輕哼一聲,撇開臉:“不相信就不要問我啊。”
“不,我相信。”桑然搖頭道。
沈玉槐轉頭看他,目光一亮:“真的?”
根據以往和朋友的相處經驗,桑然将沈玉槐的自我形容進行了簡單的翻譯。
超級無敵大帥哥=路人臉
長得成熟=顯老
皮膚沒那麼白=很黑
桑然覺得自己完全理解了沈玉槐話裡難以直言的可憐真相,于是也幫他用“體面”的詞語稍微包裝了一下:“是的,我相信你本人就像你說的那樣,長着一張膚色黝黑,飽含滄桑的,充滿男性魅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