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通知太突然,張顔靈的媽媽楊卿在電話那頭不免暴躁:“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們?家裡什麼也沒準備啊!我……我也來不及去做個頭發。那什麼,你問問徐渡想吃什麼,我去趟菜市場,今晚上給他做好吃的。”
張顔靈幹笑:“湊活吃點就行,他賊好養活。”
“你會不會說話!人家徐渡千裡迢迢來家裡看我和你爸,你就這個态度?!算了……問你不如問你二姨家的牛肉包。你這副狗腦子不知道怎麼考得北大?!”
楊卿罵罵咧咧挂了電話。
楊卿聲音大,徐渡在旁邊也聽了個七七八八:“牛肉包?”
“一隻活了十八年仍然活蹦亂跳的神奇大橘貓。”張顔靈回答。
……
下午兩點,徐渡的奔馳準時駛入張顔靈父母所在的鳳凰山小區。
下車之前,張顔靈看向徐渡:“準備好了嗎?”
徐渡點頭:“今天我的宗旨就是,嶽父打不還手,嶽母罵不還口。”
張顔靈面色凝重起來。
徐渡笑着安慰她:“幹嘛這麼苦大仇深的,醜女婿見丈母娘,不是早晚的事嗎?你也要保證,今天你要無條件地跟你父母站在一邊。要不然你爸媽得多恨我啊……”
“行。”張顔靈沉重道:“為了你将來的日子好過一點,今天我将對你不聞不問,任由他們兩個處置你。”
……
事情的發展跟張顔靈預料得大差不差。
徐渡進門的時候,張大偉和楊卿還笑得滿面桃花開,寒暄幾句,逐步推進,最終徐渡坦白過去,張大偉和楊卿的臉徹底黑下來。
張大偉怒極,反倒沉默。
楊卿生氣,但還保留着最後的理智,她還能擠出一副笑臉,雖然比哭還難看。
她對徐渡說:“徐渡,我們隻有兩面之緣,我知道我們如果現在就對你的人品下定義,其實對你不公平。但是我們隻有燦燦這一個女兒,我們把她養大,供她讀書,不是圖她大富大貴,是圖她平安,圖她幸福,圖我和他爸爸将來老了,不用為了她的事傷心難過。我們家沒有什麼背景,祖祖輩輩都在這個小縣城,可我們家底都清白。我們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至少嫁一個清清白白的人。所以……”
張顔靈想搶白什麼,但被徐渡一把拉住,徐渡誠懇的看向楊卿和張大偉:“叔叔阿姨,我理解你們的顧慮。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讓你們立馬就接受我,我這種情況,你們為燦燦考慮是理所應當的。但我真的很愛燦燦,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過幾天,等我父親過世之後,我會請當年參與案件審理的各位老師把當時的情況梳理一遍,燦燦需要知道當年的真相,你們二位也是。”
對話陷入僵局,時鐘一分一秒過去。
許久過後,張大偉開口:“徐渡,我問你一句話。”
“您說。”
張大偉:“剛才你說,你坐牢是因為防衛過當。”
徐渡:“是。”
張大偉:“我對防衛過當的理解,是你父親先有了過激行為,然後你在反抗的時候采取了過分暴力的方式,是這樣嗎?”
徐渡:“可以這麼理解。”
大張偉意味深長地看向徐渡:“如果時間重來一次,你還會這麼做嗎?”
這個問題一出,張顔靈都難免怔愣。她沒想到爸爸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這是在試探徐渡有沒有悔改嗎?
徐渡微微颔首,沉思良久,繼而擡頭直視張大偉的眼睛,他堅定地說道:“會。”
張顔靈和楊卿都對這個答案感到驚訝,這就是不知悔改的意思。
但張大偉出乎意料地沒有發火,而是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徐渡唇畔揚起苦澀的弧度:“因為我有想要保護的人。七個月牢獄之災,換她餘生平安,值得。”
張大偉一言不發,張顔靈則心生唏噓。
徐渡想要保護的人,是他媽媽,還有數次差點被徐有良侵犯的程芝。
當年那看似完全失去理智的暴力,是一個少年想要保護家人的決心。
又是良久,張大偉站起來,對張顔靈媽媽說道:“老楊,去菜市場買菜,我在家和面擀面條,出門餃子還家面,給這倆小兔崽子吃上。你順道給徐渡買點洗漱用品。”
楊卿沒反應過來:“啊?”
“啊什麼啊?!”張大偉不耐煩:“他那混賬老爹不知道什麼時候死,這幾天你姑娘能忍住不跟這臭小子見面?他一個犯過法坐過牢的,不放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你能放心?!”
楊卿明白了,這是要讓徐渡住家裡,她當即站起來:“行,我這就去。”
“媽我們開車跟你一起吧。”張顔靈讨好道。
楊卿白了她一眼:“在家好好待着!少煩我!”
“哦……”張顔靈委委屈屈又坐下來。
徐渡笑了,他知道最難過的一關其實已經過了一半。
他柔柔握住張顔靈的手:“你爸媽真的很好。”
張顔靈則反握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