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上，孟樟面前擺滿了空酒杯，他人已經醉了，托腮坐在……或者說是挂在高腳椅子上，旁邊有穿着妖豔的女孩子來來往往，試圖接近他，都被他趕走。

徐渡走近，就聞到他一身酒氣，酒保看見徐渡來了，如蒙大赦：“啤酒洋酒混着喝的，都喝了倆小時了。”

徐渡點點頭，一手拿上孟樟的外套，一手将他架起來。

孟樟想要将徐渡甩開：“走開！别管我！誰也别管我！”

他醉态蹒跚，掙紮的過程裡撞到了吧台，桌子上的杯子丁玲桄榔一陣響，引得其他顧客紛紛側目。

徐渡眉頭皺起來，他鉗住孟樟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你看看你自己這幅樣子，秦湘能喜歡你才怪！”

聽到“秦湘”二字，孟樟的眼睛裡蒙上痛楚，可情緒卻平靜下來，他老老實實任由徐渡架着，走出了酒吧。

徐渡開車，把孟樟送回家。因為喝了太多，孟樟半路上就已經睡着。

徐渡好不容易把他馱到床上，孟樟躺倒床上，翻了個身，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嘴裡的話帶了哭腔：“秦湘……秦湘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可以改的，我真的可以改的。秦湘……秦湘……”

徐渡歎了一口氣，把孟樟沾滿酒味的外套脫下來，給他蓋好被子。

他拿着孟樟的髒衣服去了陽台，打開洗衣機，将衣服和洗衣凝珠都扔進去，聽着滾筒洗衣機的轉動聲，徐渡透過陽台的落地窗，看向窗外瀾城的夜景。

他知道對于女人來說，孟樟不是什麼好人，但孟樟也有自己的苦楚。

孟樟的父母是包辦婚姻，孟博是政商子弟，孟樟的母親南如訴則出身書香門第，孟樟的外公外婆都是大學教授。

南如訴自幼學舞，年紀輕輕就成了瀾城大劇院的首席。南孟兩家長輩想撮合孟博和南如訴的時候，給了孟博一張南如訴的演出票。那次演出，孟博對南如訴一見鐘情。此後死纏爛打，不得到南如訴不肯罷休。

孟博是獨子，孟家二老心疼兒子，給了南家一些壓力。南家二老雖然是高級知識分子，但并沒有多少知識分子的風骨，威逼利誘之下，答應了婚事。

可南如訴不愛孟博。

兩人婚後争吵不斷，有了孟樟之後，孟博因為要在商場打拼，育兒的壓力幾乎全數壓到南如訴頭上，她對孟博的恨意更甚。

在孟樟七歲那年，南如訴出軌了舞團裡的一個男舞者，而出軌的地點，就在她和孟博的家中。這是她對孟博的一種報複。

可出乎南如訴預料的是，那天小學一年級的孟樟提前放學，他回到家時，親眼目睹了母親和父親之外的其他男人糾纏在一起的姿态。

南如訴的這次出軌鬧得很大，孟樟的奶奶氣得對她動了手，南家二老覺得女兒敗壞了他們知識分子的名聲，有辱家門。南父對南如訴動了家法，導緻南如訴右腿骨折。而因為這次外傷，南如訴徹底斷送了舞蹈生涯。

南如訴腿傷痊愈後，對孟博再次提出了離婚，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提。經此一事，孟博知道已經留不住她，選擇了放手，後來南如訴和那個男舞者一起去了國外定居，再也沒有回來。而孟博終身未再娶，也不曾有過女伴。

孟樟的父母往事如果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是時代背景下的一場徹頭徹尾的婚姻悲劇。如果非要追溯這場悲劇的源頭，其實是孟博的執念，南如訴何其無辜。

事到如今，旁人偶然提起，就連孟博自己都承認，如果當初不是他一意孤行，他和南如訴或許都會比現在幸福。

可孟樟當局者迷，他隻看到了母親的不貞，父親的癡情，并沒有看到在他出生之前，南如訴是如何痛苦地掙紮過、反抗過。而就是這一葉障目，使得他從不相信女人，更不相信愛情。

直到……遇到秦湘。

……

次日上午，孟樟醒過來，聞到飯菜香。

他去了客廳，才發現徐渡正在廚房裡給他煎雞蛋。

徐渡聽到聲音：“起來了？”

孟樟有些窘迫：“高僧啊，不是我說，你帶圍裙出現在我家的樣子，真是有點惡心了。”

“哼……”徐渡冷哼一聲：“不想看見我，就少幹深夜買醉這種事。”

孟樟撓了撓頭，繼而又遲疑問道：“那個……你最近見過秦湘嗎？”

雞蛋煎好了，徐渡關了火。

他擡起雙眸，看向孟樟，他想，他或許應該和他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