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追一步:“那時候咱們班同學給你起外号,你知道他們都叫你什麼嗎?”
話是尋常話,可徐渡的聲音暗啞,透着一股莫名的引誘,張顔靈無力招架,再退一步:“叫什麼?”
徐渡窮追不舍:“飛天小女警。滿滿的正義感,用不完的力氣。”
說到這裡,徐渡頓了頓,繼而沉聲道:“可愛得要死。”
張顔靈的心髒猛烈跳動,就是這種完全不受控的情愫,讓她在羞怯的同時,萌生出恐懼。
前這個讓她情窦初開的人,十數年之後,仍然可以喚起并支配她的愛意,這多可怕。
張顔靈雙腿不禁發軟,後退着的腳步也失了控制,生出一個趔趄。
就在這時,一條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這手臂稍稍用力,徐渡和張顔靈就一起跌坐在床上,準确地說,是徐渡跌坐在床上,而張顔靈則跌進了他的懷裡。
“徐渡……”張顔靈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徐渡抱着她的手卻更緊:“你怕我?為什麼怕我?”
“我……”
“怕再愛一次,血本無歸?”徐渡看着懷裡的張顔靈滿眼的躲閃與掙紮,戳穿了她心中所想。
張顔靈接下來的沉默,已然是答案。
徐渡輕輕歎一口氣,思忖良久,說出了這些年他一直很想對張顔靈說的話。
“你去美國之後,我去天瀾找過你,去求過秦湘,也聯系過你北大的同學。得到的回答,就是你在美國,在哥大,再多的消息,也沒有了。過去幾年,隻要一有假期,我就往美國跑。哥大校園隻有刷卡才能進,我進不去,就隻能在校門口徘徊。那時候我在瀾城創業,每天就是燦爛公寓、萬千象兩點一線,其他地方我一概不熟。但是曼哈頓,我可太熟悉了,你可能出現的每個地方,書店、咖啡店、公園,商超……我都蹲過點。那時候我就想,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不是真的有用光的那天。我曾經覺得,我跟你之間的緣分是天注定的,我暗戀你,你也暗戀我,我考清華,你考北大。可我去了那麼多次曼哈頓,輾轉打聽了那麼多人,竟然得不到一點你的消息……”
張顔靈的喉頭有些發梗。
去美國讀書,其實是她想要逃避情傷做出的選擇。她和徐渡高中同班,大學同城,共同的朋友太多。她出國的時候是有意斬斷原來的社交圈子的。徐渡找不到她,也是她出于自尊,苦心經營的結果。
“張顔靈。”徐渡的眼神灼熱而溫柔:“重逢的這些日子,我勸過我自己很多次。我知道你身邊有比我優秀的男人,比如薛談。我無數次告訴自己,我犯了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我了,合情合理,這個結果我得認。可我真的……我真的做不到。”
張顔靈終于擡眼看向徐渡,他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紅。
“這是你第一次來這間房子。可是你知道嗎?這裡從十幾年前,就全都是你的影子。”徐渡的聲音裡透出一絲頹然,是徹底認輸的姿态:“你現在坐着的這張床,承載了多少有你的夢,連我自己都數不清。我讨厭鄭雲昭,都過去十幾年了,但我一想起他拿着你的帽子滿臉發/春手腳不幹不淨我就恨不得捅他幾刀。可是燦燦,我是個跟他一樣卑鄙的人。”
“你……”
徐渡的雙眸裡有羞愧帶來的痛苦,但更有渴望帶來的狠色:“他想對你做的事,我在高中的時候,腦海裡已經對你做了上百遍,我知道這不對,可我戒不掉。而且我猶嫌不夠,我要的不隻一百遍,我想跟你千千萬萬遍。到老,到死,到下輩子。而我跟鄭雲昭之所以不同,就是仗着,你也喜歡我。”
“徐渡……”
“燦燦,沒有你我真的不行。”徐渡近乎哀求:“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張顔靈久久望着眼前的徐渡,最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她愛他,這件事終究說不得謊。可是愛他真的太疼了,她憑什麼要遭受這種疼……
淚水從她的眼角緩慢落下來。
“我恨你。”她這樣說。
他的唇吻上她的淚痕,啜飲那一滴滾燙的淚。
“我愛你。”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