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裡溫熱的水流打在張顔靈身上,她的身體迎來久違的放松和舒适。
在短暫的大腦宕機和情緒崩潰之後,她開始在浴室氤氲的水汽裡思索她和徐渡的關系。
怎麼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呢……
原本已經切斷了所有的聯系方式,原本已經天各一方了,可一朝重逢,她還是不受控制地滑向他。他就像深淵一樣,黑暗,莫測,看不見底,但牢牢把握着作用于她的地心引力。
手機鈴聲這時候響起來,張顔靈關了花灑,是侯珹珹。
張顔靈:“喂?”
侯珹珹的聲音很是興奮:“秦湘找你了嗎?”
“沒有,怎麼了?”
侯珹珹:“那天晚上我們仨離開暴烈愛,去吃了個宵夜,我先回的家,估計後來孟樟和秦湘發生了點小故事。孟樟這兩天問我要秦湘的聯系方式,語氣挺着急的。但我沒加秦湘,所以問問你有沒有什麼瓜可吃。”
張顔靈一聽侯珹珹這麼說,心裡就有些擔心起來,她不想秦湘和孟樟扯上什麼關系。有的男的搭眼一看就知道在情場上不是什麼好人,孟樟屬于是此類男人的佼佼者,再多的金錢也掩飾不住他花花公子的底色。秦湘可是個純情少女,絕不能落到孟樟的魔爪之中。
張顔靈憤憤地說:“他倆要真有什麼,那都不叫故事,那叫事故。”
侯珹珹在電話那頭樂不可□□你呢,你和徐渡什麼情況?”
張顔靈一滞……她和徐渡已經陷入僵局,進退維谷,此誠危急存亡之秋。可是張顔靈生命中能分享情感困境的朋友實在不多。
秦湘當然是,但秦湘從來沒有談過正經戀愛,母胎solo,愛得最深的一段還是難度極高的師生戀,且以慘敗告終,給不出什麼參考意見。除了秦湘之外,要是還有其他朋友能給張顔靈出出主意,也就隻能是侯珹珹了。
張顔靈想到這裡,握着手機的指節緊了緊:“那個……珹珹,你有沒有遇到過那種甩不掉的男的啊……”
“怎麼會甩不掉?”侯珹珹脫口而出:“甩不掉就是你不想甩,這道理放諸男女皆準。”
侯珹珹的直言不諱一下子擊碎了張顔靈内心深處的某一層牆體,這是張顔靈出于自尊的一種僞裝,當它被人拆穿的時候,張顔靈難免有些尴尬和羞愧。
侯珹珹陰陽怪氣拖了個長音:“哦——,你和徐渡那天晚上……是發生了故事還是事故啊?”
張顔靈因為羞愧而說不出話,隻覺得耳根和臉頰又熱起來。
侯珹珹似乎隔空感受到了張顔靈的窘迫:“小靈,你們啊……道德水平都太高了,用大白話講,就是瞎正經。你們覺得愛這個玩意兒,不開始于靈魂上的吸引,不愛出個結婚生子的包餃子大結局,這份愛就是不好的,就拿不出手。可這都什麼年代了……”
“我……”張顔靈讷讷道。
侯珹珹循循善誘:“你跟徐渡發展到哪一步了?”
張顔靈做了一小會兒心理準備,繼而坦誠相告:“我生病,他照顧我,然後我們接吻了。”
“多大點事兒啊……”侯珹珹直言:“那你讨厭跟他接吻的感覺嗎?”
張顔靈咬了咬下唇:“我發燒燒糊塗了,如果是清醒狀态下,我不會吻他……”
侯珹珹:“别轉移話題,我就問你讨不讨厭跟他接吻。”
張顔靈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誠實道:“……不讨厭。”
“那不就結了?”侯珹珹說:“我知道你們倆當年分手分得難看,當時咱們在天瀾實習你成天偷偷哭,我都看在眼裡。他現在回來重新追你,你拉不下臉面來,我能理解。但事實就是你就是對人家餘情未了……”
“我沒有……”張顔靈本能否認。
“行行行你沒有。”侯珹珹順着她的話:“你沒有餘情未了,你對他純是肉/欲,行了吧……”
“啧……”張顔靈眉頭緊皺:“你說話真難聽啊……”
“忠言逆耳。反正你對他不純潔,那既然這樣,咱就換個思路呗。”
張顔靈:“怎麼換……”
“接納自己的欲望。你就告訴自己,你就是圖跟他在一起快活!”侯珹珹語重心長:“你要允許自己偶爾放/浪。你要允許你就是圖他身子,圖他寬肩窄腰,圖他基兒大,圖他活兒好。反正都進退兩難了,先爽了再說。”
張顔靈聽得整張臉都皺起來:“侯珹珹,我求你了,你最好别讓人逮住。”
侯珹珹趕緊聲明:“我跟你不一樣,你追求真愛,但我不是。這個世界上隻有金錢能讓我高/潮,我們家老井是我一生摯愛。”
張顔靈服了:“你挂了吧。”
侯珹珹發出最後的吼聲:“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我的話。你切記,好女人上天堂,壞女人愛上哪上哪!”(注)
……
浴室門打開的時候,徐渡已經把煮粥的砂鍋端上了桌。
“怎麼洗了這麼久?”
“跟珹珹打了個電話。”
想起剛才侯珹珹發表的《先爽論》,張顔靈臉上又是一紅。
徐渡笑笑,進了卧室,再出來的時候,拿了吹風機。
“我自己在家從來不用,幸虧沒扔。”徐渡自然地繞到張顔靈的身後,替她吹頭發。
“我自己來……”張顔靈有些慌亂。
徐渡的手沒有松,張顔靈也不再反抗,任由徐渡在她腦袋上随意撥弄。
徐渡的手法很溫柔,指腹觸碰到張顔靈頭皮的時候,她能感受到輕微的酥麻感。
氣氛寂靜而暧昧,張顔靈覺得渾身都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怎麼了?又覺得不舒服?”徐渡有些擔心。
張顔靈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她覺得她拿徐渡絲毫沒有辦法。她對他像是有那種傳說中的生理性的喜歡,很難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