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顔靈站起來,出行轉運免于淋雨的好心情一瞬間散去。
徐渡站在她面前,氣息有些不勻,是跑過來的,張顔靈沒給他好臉色:“遛狗栓繩是每個養狗人應盡的義務。”
徐渡穩了穩呼吸,軟了神色:“一直拴着的,它剛才遠遠看見你了,撒腿就跑,就脫缰了。”
張顔靈低頭看雪媚郎,薩摩耶察覺到她在生氣,眼睛變成八字形,“嗚嗚”了一聲。
“它大老遠看見我?”張顔靈覺得徐渡撒謊不打草稿:“要真是照你說的,你應該離它不遠才對。可剛才它跑過來的時候你在哪?”
“剛才它是透過樓梯間的落地窗看見你的。”徐渡耐心解釋:“電梯門正好開了,它嗖一聲就鑽進去了,我跑樓梯追來的。”
張顔靈看見徐渡的額角有汗,沉默下來。
她有些懊悔,倒不是懊悔錯怪徐渡,而是覺得自己最近太情緒化了,還和小時候一樣,隻要面對他,就很難做到從容不迫。跟她期待中的自己始終背道而馳。
張顔靈不再說話,拖着她的行李箱繼續往前走。
徐渡給雪媚郎套好繩子,一人一狗跟在張顔靈身後。
“你老跟着我幹嘛?”“燦燦……”
走了一段路,兩人又是同時開口。
徐渡:“我家住這邊。”
燦爛公寓是個小具規模的小區,跟張顔靈同個方向的隻有兩棟樓。
這麼巧?張顔靈狐疑。
徐渡适時補充:“我住三号樓。”
張顔靈眼前一黑,還真就是這麼巧。
張顔靈:“你住幾樓?”
徐渡:“十七。”
“十七樓你爬樓梯?”張顔靈抓住漏洞。
徐渡無奈:“我上周帶雪媚郎打疫苗,醫生說它超重,讓減肥。”
張顔靈不置可否,抿了抿嘴唇,沒再說什麼。
繼續走着,張顔靈回想剛才雪媚郎渾身泥水的樣子,少年時代的一段本已遺忘的記憶重新回到她的腦海。
她大學的時候零花錢一充裕,就會買些貓糧狗糧去喂校園裡的流浪動物,那時候徐渡海說過,他不喜歡寵物。
張顔靈又猛然想起之前她和徐渡的那次通話。
她頓住步子,猛然回頭,鼻子差點撞到身後徐渡的下巴上。
徐渡呼吸一滞,張顔靈卻沒時間為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而失措,她有更重要的事。
“徐渡,你是不是想遺棄雪媚郎?所以才任由它亂跑?”
徐渡:???
“你之前給我打電話,問我要不要養條狗,是不是就是想把雪媚娘扔給我?所以你現在得了機會就給我洗腦雪媚郎喜歡我,想讓我養它?”
徐渡:???
徐渡不知道該喜該悲,打那個電話的時候,他情緒很不穩定。咖啡店裝修這事兒算是他擺了張顔靈一道,而且他的确對張顔靈目的不純。但正因為這樣,他才怕攻勢太猛會吓到張顔靈,所以想徐緩圖之,後來就再沒提電話的事。
可另一方面,他又很希望張顔靈能記得那天那個電話,因為那是他的真心話。
隻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張顔靈倒是記得電話的内容,但居然是以這樣清奇的一個角度……
“怎麼不說話?”張顔靈蹙眉。
徐渡沒了脾氣:“我既然養了雪媚郎,就一定會負責。我當時……當時說讓你養狗,不是說的雪媚郎。”
“不是雪媚郎?“張顔靈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你說的是什麼?”
“我說的是别的狗,另外的……品種。”
而立之年的男人早就在紅塵裡翻了幾遭,本應該是臉皮最厚的年紀,可徐渡的耳根還是紅透了。張顔靈偶有一瞥,隻誤會天氣太冷。
“算了。”
張顔靈歎一口氣,她從來沒明白過徐渡,為一句話糾纏,沒什麼意思。
兩人一狗走進電梯,張顔靈先替徐渡按了17,又給自己按了7。
電梯到了七層,電梯門打開,張顔靈剛想往外走,徐渡一把将她拉回了電梯裡,張顔靈還在愕然,電梯門已經關了。
張顔靈有些責備地看着徐渡。
徐渡也是一時沖動,他本能地不想讓張顔靈走,意識到不妥的時候,手已經伸出去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顧忌什麼:“燦燦,我們談談。”
張顔靈看着徐渡的神情,當年迷戀他的時候,她就無數次感歎,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徐渡那張臉一年四季如寒冬,就跟面神經功能失調似的,做不出什麼大表情,可偏偏生了一雙很會說話的眼睛。
他認真起來的時候,瞳孔的顔色都感覺深上幾分。
此刻他的瞳仁幽如漆墨。
張顔靈心想,她和徐渡确實應該談談,她認定分手時徐渡的失聯,是她始終不能全然放下這段感情的終極原因。說不定兩個人把話說開了,她就真能放下了。
也好。
“今天談嗎?”
“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