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她有很大的情緒問題，薛談很不欣賞這一點。成年人不該把生活中的煩惱帶到工作中，反之亦然。所以他暗示了HR，實習期一過就讓她走人。

可當時收到的反饋很讓他意外，HR很少質疑他的決定，但那次難得為這個實習生說了話：“這次的兩個實習生都不錯，最近我試着讓她倆參與了一個case。侯珹珹做事大膽，有沖勁，确實很優秀。但張顔靈更細緻，交上來的數據精度很高，甚至不輸咱們很多資深的精算師，這在實習生中很難得的。老闆你要不要再給她一點時間證明自己？”

這段對話發生的一周後，發生了那場茶歇事故。薛談這才開始正視張顔靈，她似乎不是看上去那樣感情用事。

之後的幾個月，薛談格外關注張顔靈，也的确如HR所說，張顔靈是他們這一行的好苗子。于是他提拔她做了總助，開始手把手教她行業裡的門道。張顔靈學得很快，這讓薛談很有成就感。

後來天瀾上市成功，公司聚餐，酒過三巡，有人好奇問張顔靈，為什麼她剛來天瀾的時候總是偷偷哭，而且肉眼可見的消瘦不少。

當時張顔靈已經微醺，舌頭比腦子坦誠：“失戀了，跟男神分手了，我追了好多年呢……到手的鴨子飛走了……”

薛談覺得好笑，她男神聽到她管他叫鴨子真的會高興嗎？

可同時薛談也覺得好奇，他扪心自問，他絕對是個有吸引力的男人。

當然了，他承認這份吸引力裡有外貌和财力的加持，但無論如何，他在情場翻滾數年，也算戰無不勝。

可張顔靈跟他朝夕相處，全無暧昧。

這讓薛談很想知道，她那個所謂的男神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張顔靈有一種很奇特的能力。跟她在一起，會很容易開心。

薛談出身望族，家族裡頭一大堆爛事，那兩年工作也忙，他心情不好，作息也不規律，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到了公司，一杯美式了事。

張顔靈總助當了沒幾天，就開始給他帶早飯，有時候是不知道哪裡買的素包子，有時候是她自己做的三明治。薛談吃一回扔三回。

後來某一天他胃痛難忍，去醫院挂了急診，被強制要求住院。

張顔靈去看他，極其認真地跟他說：“我姥爺胃癌走的，你知道他為什麼得胃癌嗎？”

薛談：？

張顔靈煞有介事：“他抽煙喝酒還不吃早飯。”

薛談：……

張顔靈依舊嚴肅：“你别嬉皮笑臉，我這套理論剛才已經得到了你主治醫師的認可，不信你可以問他。”

正好來查房的醫生笑着點頭：“沒錯，真的很有道理，她說的這些對胃腸道的傷害是很大的。”

“還教訓起我來了，沒大沒小。”

薛談嘴上是這麼說着，可竟也聽起張顔靈的話。後來半年，薛談就被張顔靈“照顧”着，養成了按時吃早飯、堅決不抽煙、适當喝點酒的好習慣。

所以在張顔靈去美國之後，他出現了出乎他預料、也完全脫離他掌控的……戒斷反應。有段時間他想她想到需要靠半瓶紅酒才能入睡。

他已經習慣了張顔靈的存在，而且因她的存在而喜悅安甯。

他需要張顔靈，比任何人、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都更需要她。

薛談目光灼灼地看着張顔靈。

張顔靈此刻已經從剛才的怔忪裡抽了身，而且顯然已經想好了應對薛談語焉不詳的對策。

她正了正身子，堅定地像是要入黨：“你不要企圖策反我，我已下定決心，絕不再做資本的走狗。”

薛談心中無限落寞，可還是被她逗笑了，沉默半晌，他開了口：“生意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容易的，要是哪天混不下去了，天瀾永遠是你的退路。”

張顔靈也笑，暗暗松一口氣。

成年男女，不會聽不出對方話裡的三分挑逗。不過張顔靈了解薛談，或許他對她是有幾分真心的，但這真心來自于她作為總助的體貼、作為員工的努力、作為下屬的盡職盡責。

他的真心被她做下位者時的熱忱所滋養，所以當她推拒他時，他不會窮追猛打，不會卑微低頭，因為這有失身份。倒不是說他的真心虛僞，隻是這份真心距離愛情還很遠。

愛是勢均力敵。

薛談喝一口紅酒：“薛家老宅重修的時候，那個設計師不錯，我回頭問問她的意思，如果她接受你的預算，我介紹你們認識。”

“多謝。”張顔靈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