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皖南應了一聲。
李洪威即刻帶路,将幾人引至牢房的另一側。
柳氏關的地方離王泊川甚遠,幾乎一東一西,隔了一整條甬道,赤峰打量着四周,疑惑道:“這柳氏怎生關得如此遠?”
“這位大人有所不知,這兩人畢竟都是此案要犯,若是關得近,難保二人不會私對口供。”李洪威在前面解釋道,“因而趙大人特地吩咐了,将兩人隔得遠了些。”
“趙德……”赤峰剛要脫口而出他的名字,忽然瞥見赤水警告的眼神,才想起了如今可是在清平縣衙,遍地都是趙德令的人,萬不可落了話柄。
話到嘴邊,他緊急轉了個彎:“趙縣令吩咐啊。”
雲裳一直未動聲色地跟着幾人身後,聽到這話突然耳尖一動,心生懷疑。
趙德令還會如此好心?
說話間,甬道盡頭突然傳來“哐當”一陣清脆響聲,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這是……柳氏的聲音!
雲裳腳步一頓,猛得擡頭,正巧與謝皖南的眼神對上,兩人皆是神色一凜,不待多言,衆人立即加快步伐朝聲源處走去。
牢房處,隔着粗實的木欄杆,隻見柳氏披頭散發地蜷縮在角落裡,背對着牢門。
“柳氏方才怎麼了?近日如何?”謝皖南沉聲問道。
“參加大人。”負責看守柳氏的侍衛回身道,“方才她打碎了茶盞,其他一切如常。”
謝皖南淡淡應了聲,眼皮微擡:“開門。”
牢門“吱呀”開啟,那柳氏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什麼,就連聽到開鎖的聲響都毫無反應。
謝皖南突然覺得有些不妙,他邁入牢房,将地上瓷片踢遠了些,在她身後道:“柳氏!”
那柳氏卻是絲毫未動,她面壁而坐,滿頭亂發如枯草般披散着,将面容擋得嚴嚴實實,從身後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
雲裳神色一凝,她疾步上前,伸手正想将她從牆角拉開,怎料手剛觸上她肩頭,柳氏猛然間轉過了頭,亂發間露出一雙驚惶的眼。
“你是誰?”她歪着頭打量了雲裳一陣,瞳孔漸漸渙散,“你是誰……你是誰?别過來啊啊啊啊——”
凄厲的尖叫突然響徹在空蕩的牢房,柳氏如驚弓之鳥般一把推開了雲裳的手,手腳并用逃到了對面的牆角,将臉深深埋入膝間,渾身發抖,驚恐不已。
“别碰我……都别碰我……”
見柳氏情緒如此不穩,為了不再刺激她,雲裳收回手,立在原地,不再輕舉妄動。
“斯——”赤峰倒吸一口涼氣,他撓撓後腦,“她這模樣……這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謝皖南的神色早已冷得可怕,他今日穿了一襲墨藍色綢緞長衫,這顔色本就比他平日穿的略厚重些,如今壓下臉,壓迫感越發強了起來,整個人恍若冰山上的一塊寒玉。
“柳氏為何突然如此?”
“大人。”在謝皖南的審視下,那侍衛立刻抱拳跪了下去,“屬下不知。”
“赤水大人吩咐後,屬下一直寸步不離地守着,連衣食也一一查過,這三日來柳氏雖神情低落,卻并無異常。今日是屬下失職,未能提早發現端倪。”
見此情形,謝皖南隻能把目光投向其他人:“李捕頭,今日是你當值?可發現了什麼異常?”
“回大人,今日确實是屬下當值。”
李洪威突然被點到,在他極強的壓迫之下,額角緩緩爬上冷汗,“晨起這柳氏還好好的啊,屬下也不知她怎會突然……”
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也不過卯時才跟值夜的人交接了班次,如今遇到這事也頗為意外。
王家案子之前便由他來負責,如今雖移至了謝皖南手下,但他身為衙門捕快,辦案就是他的職責。
這案子背後關聯重大,他深知其中利害,看守時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晨起交班後,他便帶人将整個牢房内巡視了一通,還與看守的那兩位兄弟唠了幾句,親眼見那王泊川和柳氏用了早膳,那時分明一切如常。
誰曾想,如今不過短短半日的功夫,竟會一個暴斃,一個瘋癫。
“把今日的情形,從頭細說。”謝皖南的聲音像淬了冰。
看守柳氏那侍衛叫赤岸,聞言努力回憶着晨起的情況,事無巨細地向謝皖南回禀。
“且慢。”雲裳一直垂眸細聽着,突然插了一嘴道:“所以今日真的無人接觸過王泊川與柳氏?”
“絕無可能!”赤岸道,“屬下一直盯着柳氏,寸步未移。”
“雲仵作,這點你暫且放心!”李洪威也斬釘截鐵道,“這牢房内重兵把守,重重監視之下,外人絕對不能接近這兩人。”
“一直有人盯着嗎?”雲裳喃喃道,她垂下眸子,“你且繼續說。”
赤岸正要繼續,聽到雲裳這聲低語,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對,巳時那陣出了亂子,屬下應付不來,赤行來過一趟。”
“那時沒人盯着王泊川。”他說着越覺得有可能是那會兒出了纰漏。
“赤行?”雲裳蹙起眉。
“赤行是負責看管王泊川的。”謝皖南一個眼神,赤水很快閃身去了王泊川的牢房處去尋人。
雲裳立刻追問:“巳時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