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寡婦名字叫徐秀英，搭這個暖棚花費不少，但年前光賣菜就把建暖棚的錢掙回來了，她對程媺是真心實意的感謝，“程娘子要喝點糖水嗎，我燒開水沖。”

她買糖來專門為了招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上門的程媺。打聽到她從來隻喝燒開了的水，便也不再喝生水，怕她認為自己不講究。

就為喝水，也專門買了個小壺，能放碳火上燒的那種。

“程娘子在這兒用飯嗎，我燒個土芋焖飯，那土芋啊，加點臘肉和青豆，焖飯特别好吃。”

“徐大姐你别圍着我忙活，我就來看看秧苗的情況。”

“秧苗綠油油的可喜人，程娘子放心，我幫你看着，不會出什麼差錯。”

“嗯，打擾你一月我也過意不去，要不你今年種三畝玉米吧，一會兒去我那裡拿三鬥玉米種。”

“哎喲程娘子你太客氣了，我幫你是應該的，你先前幫我不少，就說那土芋，我不知道能不能種好你說借就借，這暖棚你要是不點頭，我自己能蓋得起來嗎，還有年跟前賣菜，都是牧雲那孩子在跑。”

徐秀英捋捋頭發，“玉米我沒種過，程娘子說讓我種我就種，隻是不能心安理得去拿你的種子，我還是借，成麼？”

“成。你這種精氣神，一個人也能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程媺查看秧苗，徐秀英亦步亦趨跟着，桂兒無聊，就在門口守着。

徐秀英打聽了些玉米的吃法與做法，又問了播種生長情況。

她見過程媺後山岡子那一片玉米，尋思種三畝自己一個人能伺候得過來。

程媺看完了秧苗，又看了看她的幾畝麥苗。

徐秀英自己都忍不住誇，“長得真好，程娘子，我從來沒種過長得這麼好的麥苗。”

程娘子告訴她玉米也能磨面粉，與小麥粉一樣，加上土芋，她就算種不了水稻，這些換着吃也能養活一家子人了。

真好，現在的日子真有奔頭。

今年的勸農官來得比較晚，地裡的秧都插下去後，他才帶着一隊人過來。

一隊人押送的不是谷種，是一台機器。

黃大人讓人卸在趙大田家旁的棚子裡。

随同他一道來的，還有一位工匠。

近一年沒見，黃縣丞比從前憔悴了些，但眼裡的光亮不曾減損，反而更熾了些，見到程媺第一句話就是，“程老闆，黃某幸不辱命。”

語氣輕快，十分自得。

“真的？”程媺也一瞬間被點燃，能讓黃縣丞這麼說的，一定是聯合收割機做出來了。

她圍着卸下來的那一人身長的機器左看右看。

“這是……”程媺深吸一口氣，“蒸汽動力機？”

黃縣丞激動得上前一步，“程老闆知？”

程媺點頭，伸手觸摸進炭口，精鐵制造，有燒污痕迹，已測試過，肯定是可行的。

這麼大個家夥，全部用鐵制造不太可能，有的地方還糊着磚呢，有的地方接着木材，拼拼湊湊的，光看材料就覺得太不容易了。

“這裡不會先前是砌的竈膛吧？”

黃縣丞蹲下來，“這你也知？”

程媺哭笑不得，“太不容易了。”

黃縣丞感歎，“是啊，不容易。”小一年的時間，他大半的精力都放在這個機器上。“還好趕得上收麥。”

“發動機有了，接下來就是組裝，不急，先洗洗風塵，用了飯食再計較。牧雲，去安排一下食宿。黃大人，這邊請。”

牧雲一直在旁看着二人的交流，他們之間那種你懂我我懂你外人插不進去的氛圍，讓他實在難以開懷。就連趙大田，都比他顯得激動與歡喜。

程媺将人帶到正堂，親自給黃縣丞打了井水，黃縣丞與随從洗了手臉，那位木匠已經到趙大田屋裡交流去了。另外四個押闆車的人被牧雲帶往後山岡子那裡。

餘氏與桂兒在廚下忙碌，程媺陪着黃縣丞在正堂坐下。

黃縣丞問，“程老闆如何知蒸汽動力機？”在他做出來前，她未有隻言片語提示過。

程媺也很感興趣他到底是如何想到用蒸汽做動力的。蒸汽機在西方引起工業革命，我們古代一直沒有突破，不知道在某些曆史未記載的角落是不是有人制造出來過。

門外傳來趙八爺的聲音，他聽村裡人說黃縣丞來了，第一時間趕過來，走得氣喘。

程媺起身，“八太爺，請坐。”

趙八爺與黃縣丞寒暄，程媺給他們倒好泡茶，很快鄭裡正也來了。

黃縣丞小一年沒來，上次程娘子還打聽來着，他一來就直接往程娘子這裡來，鄭裡正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二人一眼。

鄭裡正十分活絡，他與黃縣丞打交道打得多，要說的事情也多，程媺一直沒怎麼出聲，此時已不适合說些與機器相關的事了。

她一扭頭，發現牧雲不知何時回來了，便起身與他到角落裡說話，“黃大人的人已經安排好了？你怎麼沒陪着？”

牧雲看着正堂中說話的黃大人三人，“我在這邊陪着更合适。”

他是家中男丁，若不是趙八爺和鄭裡正過來，确實他在更合适，程媺道，“也行，那你陪大人說話，我去廚上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