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漢種了兩畝地的小麥,一眼望去,本就稀疏的麥苗,葉尖大部分都泛着黃褐色,要說程媺地裡綠油油的像春天,陳老漢地裡就是乍一看,還以為秋天來了。
桂兒雙目瞪大,“小麥害病害成這樣,想過給我們!”
陳老漢連連求饒,他學着程媺他們種麥,翻地的方法一樣,撒種的時候一樣,出苗也出得還不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麥苗害了病,程老闆地裡的長得那麼好。
要說地裡長不出糧,大家都應該一樣才是。
要說麥苗的病能一株傳給一株,那程老闆的也應該害病才是。
他是有些不服氣,更多的是不明白。
程媺問陳老漢,“您老兒想知道為啥我們的麥苗不害病麼?您老兒就是拿有病害的葉片去一株株擦,我們的麥苗也不害病,想知道為啥不?”
陳老漢驚駭地看着程媺,她怎麼猜的這麼準!
程媺告訴他,“因為種子不一樣,您老兒下次拿您的麥種來換我的麥種,種一次就知道了。”
陳老漢不說話了,蔫吧地垂下頭。
“這滿地的病害,您老兒想治不想治?”
怎麼不想,陳老漢要是知道有法兒治早就治了,他們種地從來都是看天收,頂多施水施肥,老天給多少他們收多少,這滿地的病害,能不能挺過去就看這些麥苗了。
趙石頭一臉崇拜地看着程媺,“東家是不是有辦法治?”
“人生病要吃藥,麥苗生病也要吃藥。”
陳老漢擡起頭,眼睛都亮了,一臉希翼地望着程媺。
程媺笑,“您老兒都欺到我頭上來了,我也不是那以德報怨的人。石頭,把人交給八太爺處置吧,我要個說法。”
程媺給趙石頭遞了眼色,不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沒。
趙石頭把人提到趙八爺那裡,噼裡啪啦說了一通,表達了雙倍的憤怒,要趙八爺狠狠處置陳老漢。
很顯然他沒明白程媺的意思。
趙八爺既為鄉老,管鄉民教化,就希望一鄉之内所有百姓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陳老漢這樣坑害鄉鄰的作為敗壞風氣,他也無法忍受。
“你真是糊塗啊你,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
陳老漢本來認為自己有錯,看趙八爺痛心疾首的樣子,他漸漸覺得自己不算什麼錯,“程,程老闆是,是外,外鄉人,侵,侵,侵占田地……”
趙八爺聽不下去,在方桌上狠狠拍一巴掌,陳老漢吓得一哆嗦,沒說出來的話全吞了回去。
“陳三啊陳三,莫道外鄉人可欺,你陳家也是外鄉人!人家帶着銀子帶着種子來的,會改地,會種菜會種麥子,你呢,當年兩手空空逃荒而來!房子大夥幫忙蓋的,地你拿走就拿走了,你哪點比人家程老闆強?一把年紀種不好麥子倒是會幹蔫壞的事!”
趙八爺将陳老漢訓斥一頓,又苦口婆心地講,要講道德,患難相恤。
陳老漢想到自己的那兩畝麥苗,又想到程老闆有法子救而不救,憤恨地講程老闆也沒有互相救助之心。
“程老闆說得對,她就不應該幹以德報怨的事,你一點沒認識到自己的錯,是我我也幫不了你!”
“錯,錯,錯了,我,我錯了……”
陳老漢隻要自己的麥苗還有救,他可以立馬認錯。
趙八爺看他那可憐樣,想到他家的情況,語氣不失嚴厲,“你要誠心認錯就去向程老闆認錯,幫她幹幾天活,隻要她能消氣,我來幫你要治病害的方子。”
趙石頭沒理解的意思,趙八爺給他做到位了。
都是苦難的人,地裡收一點糊口的東西不容易,程媺怎麼不會坐視不管,白白讓兩畝地的麥苗枯死。
陳老漢在趙八爺的指點下,天天上她這兒來上工,還把家裡的小孫子也帶出來幹活。
程媺讓桂兒去附近尋臭椿,摘幾筐葉子回來。用臭椿葉浸幾天出液,加水制成殺蟲劑,給陳老漢準備了整整一缸。
将她澆菜地制作的噴桶借給他,讓他盡快去噴灑。
特地提醒他不是澆地,是噴灑到長鐵鏽的葉片上。
陳老漢殺了兩輪,一段時間之後,黃褐色消退,麥苗返青。
真治好了!陳老漢激動得讓孫子給程媺磕了幾個。
他又去感謝趙八爺,要親自磕一個,趙八爺制止了他,“都幾十年的鄉鄰了,免了。記住了,害人終害己,要是你真把程老闆的麥子過上病了,今兒你的麥苗能救活嗎,以後莫起害人之心,程老闆是有真本事在身的,黃縣丞親口誇的人還能有錯。”
“嘿嘿。”陳老漢隻管嘿嘿笑。
趙八爺捋了捋胡須,嘴上這樣誇程媺,也是在自己心裡下定心丸,他有十畝地交給了她,當然希望她的本事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