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都說是被東岡山的一隻極大的大蟲所傷,擡回來後沒幾日就去了。桂兒不是試圖找人去扛大蟲屍體麼,兩下一對,正是桂兒他們打死的那隻母大蟲。
趙大田老淚縱橫,“你們給他們娘倆報了仇哇,你們報了仇哇……”
再問下去,他們不僅打得死老虎,而且那蒲陽城的富戶也被桂兒殺了,先皇親自判她無罪!
此時趙大田激動得嚎啕大哭,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毫無形象地放聲大哭,妻兒意外而死他都沒哭成這樣,報仇好,報仇真痛快啊……
避在廂房内吃飯的冬兒也不住地擦眼淚。這種天方奇譚的事竟然就發生在身邊。
趙大田想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做好了決定。
起來洗漱,打火吃了飯,來這邊找餘氏的東家。
“程娘子,你還要田不要?我家也有二十畝地。”
程媺與他坐在堂中方桌邊,餘氏端了泡茶過來。程媺輕抿一口茶,問,“你要典賣?和餘嬸一樣?”
“嗯,家裡就剩我自己,伺候不了這麼多地。”
程媺聽桂兒說,趙大田還有兩個女兒,早已出嫁倒别村去了,但現在這個時代,女兒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他家隻剩他自己。
“現在地裡種着什麼?”
“弟媳走了之後,我把他們的二十畝一起種着苜蓿。”
趙大田的妻兒是前些日子死的,三個人種四十畝也不簡單。趙大田說他收了個徒弟,忙的時候徒弟會來幫忙。
他們種的都是紫花苜蓿,春天種下,6月收割頭茬,一年可收割3到4次,晾幹後賣給馬場。
“苜蓿畝産多少?”
“鮮草不到一石,幹後隻有二成。”
“一石值銀多少?”
“一錢。”
二十畝苜蓿一年春秋兩番接着種,一番收割三四次,全年也就賣三兩二錢銀,自然是不如典賣給她。
“我買地種冬麥,”程媺提醒道,“你四十畝苜蓿怎麼收割?”
四十畝苜蓿還能收8錢銀,但對于他自己來說這顯然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苜蓿的收割要在盛花期之前,滿打滿算也隻有十天的時間,他一人一天隻能收割一畝,叫上徒弟來幹活,兩個人割四十畝地,要二十天才能割完。
趙大田搓手,看了看不遠處洗尿片的餘氏,狠心道,“弟媳的那二十畝我還給她,地裡的苜蓿也給她。”
二十畝是他的極限。
“可。”程媺點了頭,“那趙叔你先把地裡的苜蓿處理完,餘嬸地裡的苜蓿我自己處置。”
既然談好了,程媺叫牧雲過來,當場寫了一份契,趙大田按了手印。
收好契書,趙大田還有話要說,“程娘子,我會木匠活,你看有沒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程媺把剩茶傾倒,側頭一笑,“你要跟着我做事?和餘嬸一樣?”
“嗯。”反正他不想管自己了。
程媺讓他稍等,去房中翻出兩張圖紙,先拿一張給他看,“你能做出來嗎?”
趙大田認真看了一番,“這是?”
從未見過。
“這是推鐮。前朝有個縣尹惠民有為,将其畢生經驗濃縮在一本農術中,書中有介紹這種推鐮。”
程媺手指圖紙,為他一一解釋,“這是手柄,叉中嵌着鐮刀,中間用橫木貫通,這是輪子。推着它在地裡走,木輪滾動時,可切斷麥稈稻稈苜蓿等等,省力省時。”
“從未聽過。”趙大田茫然中帶着驚喜,這種推鐮不用佝偻着腰,推着走一遍就能割好,他要是有這種農具在手,一天能割十畝地!
“還有這張。”程媺把另外一張給他看。
兩個都叫推鐮,第二張卻是像推着行走的剪刀一樣,需要手動切割,有一根繩控制草杆倒下的方向,雙排,左右同時開工。
程媺解釋道,“這比較适合分壟套種的收割。”
看趙大田躍躍欲試的模樣,程媺說,“你跟着我做事,忙時下地,閑時做農具。有其他事任我差遣。管吃。”
住就在自己家吧,這麼近。
“一年二兩銀。”朝廷用匠人的工錢是每日六分銀,一年約二兩銀,程媺按照這個高标準給的。餘氏是母女二人共三兩銀,一人年計一兩五錢。
趙大田覺得行。
程媺讓他試着先做單剪的推鐮,趕得及的話收割苜蓿還能用上。
要什麼材料可以去鎮上買,鎮上沒有就去蒲陽城或者燕雲城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