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也認出他來，就是那日賣人參種子給他的人，“公子來抓藥？”

“唔。”

“公子還住在東升客棧？”

“唔。”

那位公子問，“你的種子種下了嗎，可有出苗？”

牧雲掂了下包袱，心道，都長出人參了，都在這兒呢。

王掌櫃稱好藥，對那位公子說，“秦公子的病要日日養着，用參丸調養補充方能見效。”

“唔。”

秦公子提着幾包藥，跟牧雲點了個頭示意，走了。

掌櫃的在後頭說“慢走”，牧雲跟在秦公子後頭走了出來。

秦公子走過一段路，感覺後面綴了個尾巴，往後一瞧，見那小孩挎個包袱跟着，他停他也停，就這樣，走一走，往後瞧一瞧，那小尾巴都跟着。

到了東升客棧，秦公子把藥交給小二，小二很熟練，看來替他煎藥日久。牧雲想，秦公子在這裡逗留這麼久，應是生病了。

秦公子找了個桌坐下來，對牧雲招了招手。

等牧雲過去，他問，“你跟着我做甚麼？是那種子不出苗？且等着吧，人參不是一兩年就能長成的，出芽要花好幾個月。”

他本來打算自己種參，但是身子糟了，恐怕活得還沒有人參久，能不能看到出苗都是一個問題。

牧雲問他，“你有銀錢嗎？”

“嗯？”秦公子不知道他突然這樣問一句何意。

牧雲問，“你是沒錢買人參才想自己種嗎？”

秦公子撲哧一笑，想了想，“算是吧。”

牧雲四下看了看客棧，東升客棧是蒲陽城裡頂不錯的客棧，能住在這裡這麼久也不是缺錢之人，牧雲問，“你有七十兩銀子嗎，有的話，我這些都賣給你。”他把包袱放在桌上。

秦公子一個眼色過去，問什麼東西。

牧雲扒開包袱一角，秦公子湊近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包袱不少，隻要七十兩？

秦公子示意，“我再仔細看看。”

牧雲解開包袱，完全将東西展現給他，捏着周邊，擋住了别人的視線。

飽滿的鮮參，滿滿都是續命的氣息，秦公子眼中的驚喜忍不住擴大，好看的眼角都微微彎起了弧度，“小子，這都是你種的？”

牧雲重新系上包袱，“你若要不起，我就去賣給仁心堂。”

秦公子按住他的手，“不急不急。”

牧雲從東升客棧出來的時候，懷裡揣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幸好他認得幾個字，前幾天文師傅剛好為他講了銀票，而他在文師傅那早就見過銀票的樣子，所以這次他在銀子和銀票之間選擇了銀票。

他猜得沒錯，有閑心種人參的秦公子果然是有錢人，而且七十兩的東西他因為沒有零的，硬是塞給了他一百兩。

牧雲回去複命，程媺好生欣賞了一番這個大宣朝的銀票。

本朝初期就發行了銀票，但是幾十年間銀票的價值越來越不值，市面上很混亂，二十年前改革了，官員的俸祿用銀票發放，銀票的公信力才慢慢起來。

當然，老百姓還是喜歡真金白銀，盡管銀票攜帶方便，兌換方便，但是大家還是喜歡換成金銀放起來。

程媺是要用來買房子的，過個手而已。

“程娘子！程娘子！”蔣氏進内院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程娘子，胡同裡那位李秀才，就是牧雲的文師傅，他家剛才來問帳了！”

程媺請教，“問帳？問什麼賬？”

程媺不知道，原先的程九娘也不知道，本朝人賣房子之前，得先把親朋好友街坊鄰居的名單都寫下，一個個去問，大家都同意了，且書面上有證據了，才可以賣，而且他們是優先級的買家。

蔣氏瞪眼，“就是賣房子，遍問親鄰。這也太突然了，你說，李秀才還要考功名呢，他家怎麼突然就買得起房子了，李老爺說換到城南一間三進的宅子裡去。”

科舉一事所費銀票不少，有時要舉全族之力托舉一人。

程媺想起牧雲說李秀才教他認銀票之事，李秀才手上的銀票……

李秀才發達了？

蔣氏也在心裡琢磨，李秀才莫不是有什麼機遇了。“程娘子，你買嗎？他家宅子和我家的一般大，賣二百三十兩，隻是房子沒我家的新，人太多了，費糧費衣，冬日費炭，啥都費，也費房子。”

李秀才家程媺帶牧雲去拜師的時候去過，不管房子質量如何，她目前對這個房源很滿意，“嬸子，我想買，請您做個中人。”

蔣氏一拍手，“買在這裡好！我去說沒問題，你還是要找個官牙，要立契的。”

程媺點頭，“還是找上次那個官牙。”